那缕檀香,如同一只无形的招魂之手,拂过汉中寂静的夜空,飘向了那片名为中原的广袤土地。
它寻的不是魂,而是另一颗同样被执念囚禁的心。
洛阳,太极殿。
内侍张让躬身立于殿下,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殿内凝滞的空气。
“陛下,奴婢已按您的吩咐,连续三日于子时窥伺汉中大将军府。姜维每日此时,必开窗北向,燃香一炷,默诵《后出师表》全文。”
曹髦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深不见底的夜色,没有回头。
殿内的铜鹤灯座里,烛火哔剥作响,将他年轻的身影投射在光洁如镜的地板上,拉得修长而孤寂。
张让顿了顿,继续禀报,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姜公每诵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八字,其声颤抖,宛如裂帛。昨夜,更是情绪崩溃,伏案痛哭,竟将随身携带的《后出师表》抄本撕得粉碎,掷入火盆之中。”
殿内一片死寂,只有烛火偶尔的跳动声。
良久,曹髦才缓缓转过身,年轻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听到的只是寻常的军情汇报。
他平静地吩咐道:“传朕旨意,命黄稷依原迹重摹一卷。”
张让一愣,撕了再送?这是何意?
曹髦的目光穿透他,仿佛看到了千里之外那个挣扎的孤魂,继续说道:“纸,用蜀中新贡的薛涛笺。墨,去太医院取松烟,再混入库藏的血珀灰——告诉黄稷,就按武侯临终前所用之制备墨。”
此言一出,张让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薛涛笺,产自蜀地,是姜维的故乡之物;血珀灰……为何偏偏是这两样东西?
他不知其意,却本能地感到一种不属于人间的肃杀之气,仿佛有谁的亡魂,正借这笔墨缓缓归来。
次日清晨,汉中大将军府外,晨雾尚未散尽。
姜维的心腹小僮阿竹打扫庭院时,在紧闭的府门门缝下,发现了一个小巧的楠木竹匣。
匣上并无署名,只沾着几滴清晨的露水。
阿竹将竹匣呈给姜维。
姜维一夜未眠,双目赤红,见是来历不明之物,本欲不理。
但阿竹比划着,说匣子入手温润,像是刚放下不久。
姜维心中一动,挥手让阿竹打开。
匣内,静静躺着一卷崭新的手抄本,正是那熟悉的《后出师表》。
纸张微红,触手细腻如婴儿肌肤,隐隐透出蜀地山间晨雾浸润过的柔韧感,正是他少年时在蜀中才得一见的薛涛笺。
墨香扑鼻,初闻似松林雨后清冽,细嗅之下却泛起一丝腥甜,如同陈年旧血渗入松脂燃烧后的气息——那是血珀灰与松烟交融的独特幽香,让他心神猛然一震,仿佛有只冰冷的手探入胸腔,轻轻拨动了记忆深处某根早已锈蚀的弦。
抄本之下,压着一张短笺,上面只有一行字:“卿读此表三十年,可知它亦困你三十年?”
字迹清隽,笔锋如刃,在晨光中泛着冷白的光泽,如同一根钢针,狠狠刺入姜维眼中。
他勃然大怒,猛地一挥手,将竹匣打翻在地!
“魏廷之物,不洁!”他怒吼着,胸膛剧烈起伏,喉间滚烫如吞炭,“拿去烧了!”
阿竹吓得跪在地上,不敢动弹。
姜维拂袖回了内室,将自己重重关在黑暗里。
然而,那句话却像魔音贯耳,在他脑中反复回响。
三十年……三十年!
从他束发从军,到如今两鬓染霜,他的人生,似乎就只剩下这八个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可到底是为了什么?
当夜,风雨骤至。
狂风卷着豆大的雨点,狠狠砸在窗棂上,发出噼里啪啦的乱响,如同千军万马在窗外奔腾。
雷声滚滚,每一次炸响都震得梁柱轻颤,檐角铁马叮当乱鸣,宛如亡灵叩门。
姜维辗转反侧,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