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入眠。
屋外积水倒映着闪电的银光,忽明忽暗地在他脸上跳跃,像是一面破碎的铜镜,照出他扭曲的面容。
那被打翻在地的竹匣,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黑暗中牵引着他。
他终是忍不住,披衣起身,借着窗外偶尔划过的闪电,在角落里找到了那卷被他弃之如敝屣的残卷。
指尖触到纸页时,潮湿的冷意顺着指腹爬升——纸张因受潮而微微发皱,边缘已有些许软化,墨迹在湿气中微微晕染,如同泪痕。
当他展开书卷时,一道闪电照亮天际,也照亮了纸页最下方,一行用朱砂写就的蝇头小字。
“若忠必须亡国才成仁,此忠宁可无。”
笔迹陌生,却仿佛带着雷霆万钧之力,直刺他的肺腑!
姜维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墙皮簌簌落下,碎屑沾在他汗湿的衣领上。
这句话,比任何刀剑都更加锋利,它剖开的不是他的血肉,而是他坚守了一生的信念。
与此同时,洛阳宫中,曹髦正对马承解释着自己的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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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令其出,是逼他殉节;强行招降,是辱他忠名。”曹髦的指尖在舆图上划过,停在汉中的位置,“我要做的,不是让他投降,而是诱其自省。我要他亲眼看见——他的痛苦,不是软弱,而是被愚弄多年的清醒。”
于是,一场针对一个人的战争,无声地开始了。
第二日,阿竹又在门缝发现了同样一个竹匣。
姜维本想再掷,却鬼使神差地打开了。
里面的《后出师表》,竟换成了一份童稚体的仿写,字迹歪歪扭扭,仿佛七八岁的孩童所书,稚嫩笔画中还夹杂着墨团污渍,下面还有一行注脚:“先生说,丞相是好人,不想打仗了。”
那字迹虽拙,却带着学堂窗下阳光洒落的温度,让他心头莫名一软。
第三日,送来的是一份老兵口述的记录本,字句粗鄙,却充满了沙场的气息。
“……丞相最后一次北伐,总看着星象叹气,俺们都听见了,他说,‘百姓苦啊’……”
纸页粗糙,边缘磨损,甚至残留着一点干涸的泥渍和淡淡的酒气,仿佛是从某个老兵枕下抽出的旧账本。
姜维的愤怒,渐渐变为了疑惑。
第四日、第五日,每日一卷,从不间断。
第六日清晨,阿竹在门缝下拾起的,竟是一个**打开的空竹匣**。
里面什么也没有,唯有底部刻着一行细如发丝的小字,像是用指甲反复刮出:
“你还记得,第一次听到《陇西行》是在哪一年吗?”
姜维盯着那行字,久久未语。
风从门外吹进,拂动他额前花白的发丝,带来远处山林间若有若无的松涛声。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耳垂,那里曾嵌过一枚凉州勇士的铜环——幼时父亲带他听军乐巡营的记忆,如薄雾般浮起,又悄然消散。
第七日,风雨已歇,晨光熹微。
阿竹送来的不再是竹匣,而是一架用粗麻布包裹的古琴。
姜维解开布包,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一架焦尾琴,琴身有修补过的裂痕,漆面斑驳处露出木胎纹理,琴尾有火烧的焦痕,边缘已被打磨圆润,显是精心修缮。
他一眼就认出,这是他母亲的遗物,早在他随父降魏时便已遗失。
如今,这架残琴竟被修复如初,只是……他伸手拨动琴弦,指尖传来细微的异样触感——当触到第三根弦时,猛然顿住。
那根弦,不是丝弦,而是用无数根黑发缠绕而成,触手冰凉,却带着熟悉的坚韧,发丝间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艾草香——那是母亲常年熏香驱寒的味道。
琴下,依然压着一封短笺。
“昔年马超将军败走凉州,遗子于乱军,惟此琴随身。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