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家安插的官员立刻跳了出来,痛心疾首地奏道:“陛下!臣早就说过,姜维狼子野心,降而复叛!此番定是与钟会合谋,赚我军深入,意图夺取关中!请陛下即刻下令,封锁其蜀人旧营,将家眷尽数收监!”
“附议!姜维果反,其心可诛!”
“请陛下速速决断,莫要因一人而误国!”
嘈杂的议论声中,曹髦端坐于龙椅之上,面沉如水。
他猛地将手中的青铜酒杯掷于地上,“当啷”一声脆响,殿内瞬间鸦雀无声。
“够了!”曹髦的声音冰冷如铁,环视着一张张或惊恐、或幸灾乐祸的脸,“朕信他!信他能活着回来!”
他霍然起身,对殿外的马承下令:“马承!点禁军精骑五千,即刻驰援斜谷!记住朕的密旨,”他压低声音,一字一顿,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抵达战场后,原地驻扎。若见姜将军‘讨逆’大旗未倒,任何人不得擅入战场——此战,朕要他亲手终结!”
第三日黎明,雨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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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灰白,湿气凝在草叶上,滴滴答答地落在岩石上,清冷入耳。
斜谷的断崖之上,弹尽粮绝。
姜维身边,只剩下最后三百余名带伤的士卒。
他们背靠悬崖,望着下方黑压压一片、重新集结的敌军,眼中满是绝望。
伤口在寒风中隐隐作痛,铠甲破碎处渗出的血早已结痂,又被动作撕裂,留下一道道暗红的痕迹。
姜维拄着剑,站起身来。
他的铠甲残破不堪,脸上混着血污与泥垢,唯独一双眼睛,亮得吓人,映着晨曦也映着怒焰。
他指着脚下深不见底的悬崖,又望向对面因大火烧毁而无法施展的上方谷故地,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当年丞相火烧上方谷,功败垂成,言‘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今日,我姜维偏不信这个天!”
他猛然回头,对众人吼道:“将所有火油袋点燃,给老子推下去!”
烈焰席卷丛林,干燥的树木被瞬间引燃,火借风势,形成一道势不可挡的火墙,朝着下方的敌阵扑去。
热浪扑面而来,炙烤着皮肤,空气中弥漫着焦糊与皮肉烧灼的气息。
敌军阵脚大乱,惨叫声、咒骂声响彻山谷,夹杂着战马受惊的嘶鸣。
“弟兄们!”姜维举起手中遍布豁口的“沓中”剑,剑锋直指下方火海中的敌将帅旗,金属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寒芒,“随我,杀——!”
他第一个跃下断崖旁的缓坡,如猛虎下山,率领着三百死士,义无反顾地冲入了那片烈火与死亡交织的炼狱。
混乱中,他如一道黑色闪电,一剑将钟会的副将斩于马下,冰冷的剑锋划过那人惊恐的脸,温热血滴溅上脸颊,随即一把夺过他腰间的帅印与令符。
当浑身泥泞的张让跪在观星台上,颤抖着声音禀报战况时,曹髦正静静地看着天边泛起的第一缕鱼肚白。
“陛下……姜将军……胜了!”张让激动得语无伦次,“他……他斩了敌将,夺了印信!只是……只是他不肯下山,抱着赵三的尸身,一个人坐在崖边……说,说要等您一句话。”
曹髦缓缓起身,沉默片刻,取过一旁侍者捧着的御用黑氅。
他没有下旨,而是亲自走下高台,登上那条通往城外山道的归途。
雨后的山道泥泞难行,曹髦的靴子很快便沾满了黄泥,每一步都留下深深的印记。
他远远地望见了那个坐在悬崖边的孤单身影,背影萧索,仿佛与身后的苍山融为一体。
他解下斗篷,缓步走近。
风吹过,松针簌簌作响,远处溪流呜咽。
他将温暖的黑氅披在他的肩上,直视着他布满血丝的双眼:“现在,该为你自己而战了。”
黑氅覆肩的那一刻,姜维感到一种久违的暖意,却又像被刀锋划过心头——那三百具埋骨斜谷的身躯,不会因一句宽慰而醒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