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左。”笔尖划过竹简,发出沙沙轻响,如同毒蛇游过枯叶。
又两日,风尘仆仆的姜维抵达长安。
曹髦未在朝堂召见,而是命人引他至宫中最高处的观星台。
夜凉如水,星汉灿烂。
露水悄然凝结在石栏之上,触手湿冷。
远处长街最后几盏灯笼在夜风中摇曳,像溺水者的手。
曹髦摊开一副巨大的舆拓舆图,上面用朱砂新标准了那条古羌道的路线,如同一道红色的利剑,直插蜀地心脏。
墨迹尚未干透,在月下泛着微光。
“伯约,你看。”曹髦指着地图,“钟会已灭,司马家在雍凉的余党再无外援,关中暂时安稳。但朕担心的是南面。”他的手指顺着汉水,一路划向襄阳、江陵,甲片轻碰地图边缘,发出细微刮擦声,“吴人若见我西线鏖战方歇,以为我军疲敝,趁机南下,则荆襄危矣。”
姜维身经百战,目光如鹰,他盯着舆图沉吟半晌,开口道:“陛下所虑极是。然据细作回报,吴宫之内,孙綝专权日盛,已有废立之意,与丁固、施绩等三朝老臣貌合神离。此时,吴国最怕的不是外敌,而是内乱。若能扶持一人,引其自乱阵脚,远胜十万大军南下。”
“英雄所见略同。”曹髦淡淡一笑,指尖轻敲地图,“但出师需有名,伐交要有势。而今,朕手里的‘势’,便是这条新开之路。”
次日朝会,曹髦一反前几日的温和,忽然宣布了一系列雷厉风行的旨意。
“阴平古道既已贯通,为保商旅往来,百姓安宁,宜设‘屯田戍卒营’,驻兵五百,于沿途屯垦戍边!”
——陆祎跪伏殿下,听见自己心跳如鼓,仿佛脚下大地正在裂开。
“命少府监鲁石,督造简易烽燧五座,沿古道山脊布防,确保长安能在半日内收到蜀地铁骑异动的警报!”
——他眼角余光扫过身旁同僚,只见一人袖口微颤,另一人喉结滚动,皆面如土色。
“命随军医官孙青,将其在古道中防治瘴气、毒虫、跌打损伤之法,编纂成册,名为《古道医案》,颁行边郡军民!”
——这一道旨意落定,陆祎几乎感到颈后寒毛竖起。
这不是打仗,这是扎根!
是把一条险路变成帝国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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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道旨意,一道比一道具体,一道比一道务实。
明面上,这是巩固边防,体恤民生,是帝王圣德之举,无可指摘。
但陆祎跪在殿下,听得冷汗涔涔,顺着脊背滑入衣领,冰凉一片。
这哪里是巩固边防?
这分明是在向整个东吴展示一种“可持续渗透”的能力!
驻兵、烽燧、医案……这意味着魏军从此拥有了一条不依赖于褒斜、子午等传统栈道,可以随时、随地、以极低成本迂回包抄江东侧翼的战略走廊!
月末,陆祎启程归国。
张让呈上鸿胪寺的奏报:“吴使陆祎临行前,于馆中长跪,恳求能赐予一份《古羌道路线图》的副本,言说‘欲献于吴王,以警后世子孙,知天威难测’。”
曹髦批阅着奏折,头也未抬:“朕允了吗?”
“回陛下,鸿胪寺卿不敢擅专,前来请旨。”
“不必了。”曹髦放下笔,取过一卷崭新的空白竹简,亲笔在上面写下八个大字,命人以锦盒装好。
“将此物赐予他。”
张让接过,只见竹简上笔力遒劲,锋芒毕露,写着——
夜深人静,曹髦独自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长街上最后一批商旅的驼铃声远去,那清脆的响动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很远,渐行渐远,如同命运的脚步。
禁军校尉马承如影子般侍立在他身后,铠甲微响,呼吸极轻。
“江东的风雨,就快要起了。”曹髦低声说道,“我们不需要去掀起风暴,只需在风起时——推上一把。”
马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