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轻触旗角垂下的流苏,粗糙的丝线磨过指腹,竟生出几分敬若神明的战栗。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兵,拄着拐杖,呆呆地看着那抹熟悉的红色,浑浊的眼中渐渐蓄满了泪水。
他猛地丢掉拐杖,双膝跪地,朝着城楼重重叩首,哽咽道:“儿啊……爹看到了……你战袍的颜色,挂在城头了……这是荣耀啊!”
额头撞在冰冷石板上的闷响,让周围人纷纷侧目,继而低头默哀。
他这一跪,仿佛一个信号。
周围的军户家属们纷纷跟着跪下,无声的泪水浸湿了衣襟。
就在这时,一群孩童在那个名叫周童的孩子的带领下,用清脆的嗓音,齐声诵读起一篇新作的赋文。
那是曹髦命文臣庾峻,专为“一统锦”所作的《锦赋》。
“丝非刀兵,可断山河;线无金铁,能锁风波。一梭南北渡,万里共巍峨!”
稚嫩的童声在广场上飘荡,简单直白的词句,却带着一种直击人心的力量。
风把声音送得很远,连城楼上的守卒也停下巡哨,静静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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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地,守城的魏军士卒,那些曾被蜀人视为“北虏”的士兵,也忍不住跟着低声轻和。
他们的眼中,不再是征服者的冷漠,而是一种被认同的、与有荣焉的温情。
北门大街的一间茶肆二楼,李承渊透过窗棂的缝隙,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茶汤早已冰冷,一如他此刻的心。
他曾以为自己是在守护故国,可如今才明白,他守护的不过是执念的灰烬。
他原本的计划,是趁着天工大典,煽动城中残余的激进分子制造一场骚乱,做最后的挣扎。
可他看到的,却是万民归心的盛况。
他甚至听到邻桌几个曾追随他的年轻学子,正压低声音议论:“说实话,这锦挂在城楼上,好像……也没那么难看。”
“是啊,庾峻先生的《锦赋》写得真好,‘万里共巍峨’,有气魄。”
楼下,一个老妪正拉着孙子的手,指着远处商铺里新挂出的“一统锦”样品,满脸喜气地说道:“乖孙,记住了,以后你娶媳妇,奶奶就给你用这种‘一统锦’做嫁妆!体面,还积功德!”
李承渊紧紧握住了袖中那柄冰冷的匕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可那股曾经能让他不顾一切的决绝与愤怒,此刻却怎么也提不起来。
他的敌人,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就用一匹布,一首赋,和孩子们的歌声,将他所有的理想和挣扎,碾得粉碎。
他连一个像样的对手,都算不上了。
当夜,月黑风高。
李承渊如一道鬼魅,潜入了寂静无声的天工织坊。
他心中的最后一丝执念告诉他,只要毁了这些机杼,就能斩断这一切的源头。
他摸黑走到一排巨大的织机前,抽出匕首,正欲动手,一盏昏黄的油灯,却在他面前骤然亮起。
灯后,是柳娘平静的脸。
她没有惊叫,也没有愤怒,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仿佛早已料到他会来。
“李公子,深夜到访,是想毁了这些织机吗?”
李承渊被灯光刺得眯起了眼,握着匕首的手僵在半空:“你……你不怕我?”
柳娘摇了摇头,将油灯举高,光亮照亮了墙边一架略显陈旧的织机。
她指着那架织机,声音平淡如水:“这架机,是我祖父传给我父亲,我父亲又传给了我。你说它是汉器,它就只是汉器吗?它织出的每一寸布,都养活了我家三代人。”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作坊里崭新的一排排织机:“如今,这些机杼织出的,不再是某家某姓的虚名。它织出来的是米,是药,是孤儿寡母过冬的炭火,是孩子们上私塾的书钱。”
柳娘将油灯递到他面前,灯火映照着她清澈而坚定的眼眸。
“你告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