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动我们的命根子!”
贾六怔在原地,第一次感觉到,这匹布上流淌的,除了金钱,还有一种滚烫的东西——那是千万双手搓磨出的温度,是母亲熬夜时灯芯爆响的焦味,是女儿初识“太平”二字时念出的稚嫩嗓音。
夜凉如水,月华似霜。
成都城西一处小院里,老妇王氏抱着年幼的孙子,坐在院中的石榴树下。
晚风拂过枝叶,沙沙作响,熟透的石榴悄然坠地,发出闷闷的撞击声。
她指着天上璀璨的星河,用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抚摸着孩子身上那件用“一统锦”边角料缝成的小褂,丝料柔软贴肤,边缘略有些扎人,却是孩子入秋以来最暖的一件衣裳。
“娃儿,你看那天上最亮的一颗星,你爹就在那儿。他走那天,穿的就是这锦做的里衣。现在,满城的人都穿它,这就说明,你爹他……没白死。”
孩子似懂非懂地仰起头,鼻尖沁着夜露般的凉意,小手抓着奶奶的衣角:“阿奶,我们以后还能织吗?先生说,织这个能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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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砸在孩子稚嫩的脸颊上,温热而沉重。
她用力点头,声音却带着笑意:“能!当然能!皇后娘娘下了懿旨,说谁家的女儿媳妇会织这‘一统锦’,手艺最好的,就亲赐一块‘巧娘’的匾额挂在门上!”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邻里们便惊奇地发现,一向深居简出的王氏,竟第一个出现在了织坊学徒班的报名处,花白的头发在晨风中格外显眼。
空气里已有淡淡的浆水气味飘来,那是新一批丝线正在浸泡,准备上机。
风潮甚至吹进了最高学府。
柳娘受曹髦之邀,走进了庄严肃穆的太学,为那些满腹经纶的学子讲授“织道”。
青石阶上传来她素履踏地的轻响,袖口拂过廊柱,留下一丝桑叶与染缸混合的微香。
学子们大多出身士族,对这“一统锦”本就心怀抵触,准备了满肚子诘难之词。
柳娘一身素衣,环视全场,不等任何人发问,便先开口,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在座诸君饱读诗书,可知一匹锦,需经多少手?从栽桑、养蚕、缫丝、染色,到定纬、织造,一寸锦,百人功。你们可以说它纹样是魏,可以说它产地是蜀,但它的底色,是无数百姓的血汗。这血汗写的字,诸君可识得?”
满堂皆静。
那些准备好的唇枪舌剑,此刻都梗在喉中,化作了灼人的羞愧。
有人低头看着自己锦袍的袖口,忽然觉得那金线刺目得令人不安。
有学子在后排低声私语,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原来……原来我们日日唾骂的‘北蛮锦’,竟是家中母亲、姐妹日夜不休所织……”
讲毕,全场肃然,无一人再发一言,尽皆起身,对柳娘行了大礼。
衣袂摩擦声如风吹麦浪,久久未息。
宫中,曹髦看着内察司呈上的密报,嘴角的笑意愈发深邃。
纸页翻动,发出轻微的窸窣声,像蛇游过枯叶。
密报上说,民间已自发形成了数十处“锦塾”,妇人们聚在一起,一边织锦,一边跟着《锦赋》谱成的歌谣教幼童识字。
机杼声与童声诵读交织,宛如春蚕食叶,细密而蓬勃。
他提起朱笔,在一份奏章的空白处写下批注:“文化之争,不在朝堂辩驳之高下,而在灶前诵读之多寡。”
笔尖微顿,他又添了一句:“民心如丝,经纬成锦;逆之者断,顺之者昌。”
随即放下笔,对张让下达了新的命令:“即刻起,将柳娘列入‘惠民名录’,撤销所有监察档案,交由内察司转为暗中保护,不得有误。另,市井掮客贾六,虽贪鄙,然促商货流通、换回军资有功,记薄劳一次,以观后效。”
当夜,一轮明月高悬于成都上空,清辉洒满每一条街巷。
孩童们追逐嬉戏的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