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
她身边,那位头发花白的老绣师黄婆,颤巍巍地从一个锦盒中,捧出一卷灿若云霞的金线。
“柳家的闺女,”黄婆的声音苍老而沙哑,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这最后一根经线,非比寻常。是老身按陛下的秘旨,将武侯祠前那座旧香炉熔了,请最好的金匠抽丝而成。陛下说,武侯一生为蜀,鞠躬尽瘁,忠义之魂当与蜀地山川共存,织入锦绣,方得永恒。”
柳娘指尖一颤,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卷沉甸甸的金线。
金线冰凉而柔韧,贴在掌心竟有细微的脉动感,仿佛仍携着祠堂里缭绕了数十年的香火气息和无数蜀人祈愿的余温。
她闭目轻嗅,竟似闻到了秋日柏叶的清苦与百姓低语的祷词。
这不是金属,这是魂魄的丝缕。
她的眼眶微微泛红,郑重地将金线穿入织梭之中。
“开机!”
随着她一声清喝,织机“咯吱”一声启动。
机杼上下翻飞,梭子往来如电,无数彩线交织,一幅繁复而精妙的纹样在众人屏息的注视下,缓缓生成。
指尖传来丝线绷紧的轻微震颤,耳边是节奏分明的“咔哒”声,如同心跳与命运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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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纹样的中央,是一个黑白分明的太极回旋图,象征着阴阳调和,天下归一。
而外围,则巧妙地嵌套着八阵图形,曾经森然的杀伐之阵,此刻却被柔美的云纹与禾穗图案包裹,化作了守护与丰饶的图腾。
兵止于文,乱终于治。
这幅锦,便是曹髦为蜀地量身定做的一道无声诏书。
数日后,柳娘携新锦入行辕,跪献于阶下。
曹髦展卷细观,指尖抚过那太极八阵交织之处,触感微凸,仿佛能感知其中流转的气韵。
良久,方低声叹道:“此锦胜千军。”遂命召钟会。
夜。曹髦巡行蜀地,驻跸涪城行辕。
帐外风声呼啸,吹得旌旗猎猎作响,檐角铜铃叮咚,衬得帐内愈发寂静。
炭火在盆中明明灭灭,投下摇曳的光影,映在他年轻的脸上,忽明忽暗。
钟会被连夜召至御前时,心中依旧忐忑。
他以为陛下会考较他平蜀的功过,或是询问那篇歌功颂德的奏疏写得如何。
曹髦正坐于案后,批阅着各地呈上的简牍。
羊皮卷边角已被磨得发毛,墨迹深浅不一,显是反复斟酌。
见他进来,只是随手放下笔,指了指面前的火盆,示意他坐。
“士季,近来辛苦。”少年的声音温润平和,听不出喜怒,却像春风拂过冻土,令人既暖又惧。
“为陛下效命,臣万死不辞。”钟会恭敬叩首,额头触地,冰冷的毡毯带着动物油脂的气息扑面而来。
曹髦笑了笑,却没有看他呈上的奏报,反而忽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朕在想,若将来有人为我大魏修一部《逆臣传》,以汝之才,之功,之过……当列第几?”
“轰!”
钟会只觉一道天雷在脑中炸开,瞬间四肢冰凉,冷汗涔涔而下,衣襟紧贴脊背,寒意直透骨髓。
他猛地俯身,额头重重磕在地毯上,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变了调:“臣……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陛下知道了!
他什么都知道!
从自己在剑阁遇刺时的片刻犹豫——那一刻,他曾幻想若刺客得手,天下或将易主;到自己内心深处那点不为人知的野望——梦中曾见紫气东来,自己立于洛阳宫阙之巅……全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帐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敲打着钟会几近崩溃的神经。
每一秒都像刀割般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扶住了他的手臂。
“起来吧。”曹髦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朕若真要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