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火把在风中猎猎燃烧,映红了山崖,惊得关外夜行的吴国探子目瞪口呆,以为汉中发生了什么惊天巨变。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洛阳,天禄阁。
阁内幽深寂静,唯有书卷的霉味与墨香交织,竹简堆叠处散发出陈年尘土的气息。
钟会正襟危坐,指尖抚过竹片边缘,微糙的触感提醒着他手中之物的重量,面前摊开着一卷竹简,正是他奉旨在续修的《蜀鉴》。
他笔锋微顿,停在了“姜维降魏”这一节上。
如何评述这位蜀汉最后的擎天之柱,是个极为棘手的问题。
写他忠勇,有悖大魏立场;写他顽抗,又似乎有失史家公允。
他思忖良久,迟迟无法落笔,砚台中墨汁已泛起细微涟漪,映出他凝重的眉峰。
就在此时,阁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喧哗,一名内侍官恭敬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名宦官,抬着一个尘封的樟木箱,箱体沉重,落地时发出一声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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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着作,陛下自蜀中送来一箱旧物,特意嘱咐交由您处置。”
钟会皱了皱眉,示意打开。
箱盖开启,一股陈旧的战场硝烟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皮革、铁锈与干涸血渍的混合气味。
箱内没有金玉,只有一卷卷残破的兵书,泛黄的地图边缘卷曲,甚至还有几封字迹潦草的私人信件,纸面粗糙,似曾被雨水浸透又晾干。
他疑惑地拿起一卷,展开一看,瞳孔骤然收缩——竟是姜维亲笔所书的兵略残卷!
指腹摩挲过那些力透纸背的墨痕,仿佛触到了那个孤守陇右的深夜。
再翻看,北伐时的阵法推演图,与同僚的私信,乃至写给家人的绝笔信,无一不备。
信纸薄脆,稍一用力便似要碎裂,墨迹晕染处,似有泪痕。
这些,都是蜀宫的绝密档案。
箱子最上方,压着一张纸条,上面是曹髦龙飞凤舞的批注:“真伪自辨,勿掩其功,勿饰其败。史笔如刀,当刻其骨。”
钟会捧着那些残卷,指尖微微颤抖,纸页边缘刮过皮肤,带来一阵细微刺痛。
他仿佛能透过这些字迹,看到那个在陇右苦苦支撑,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身影。
他看到了姜维的雄才大略,也看到了他的无奈与悲凉。
曹髦送来这些,不是命令,而是一种信任,一种身为帝王却尊重历史真相的胸怀。
他默然良久,将所有书卷一一归位,重新坐回案前。
之前所有的犹豫与权衡都已烟消云散,他提起笔,蘸饱了浓墨,在竹简上郑重写下:
“维以一州之兵,屡扰中原,虽败,其志不屈;今之降,非为苟全性命,实为保全蜀中数十万生民。大丈夫行事,当如是也。”
落笔之时,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笔尖划过竹片的沙沙声,宛如松风穿林。
一笔落下,万壑松风。
而在西南一隅,另一双手也正牵引着命运之丝。
成都,天工织坊。
继“一统锦”之后,柳娘正率领着最优秀的织娘们,挑战一项更艰巨的任务。
她们正在赶制一幅长达十丈的“长江万里图锦”。
这一次,她们不再使用艳丽的色彩。
染丝之水,取自岷山之巅融化的积雪,清冽甘甜,掬一捧入口,舌底生寒;丝线之色,是深浅不一的青、蓝、灰、白,模拟江水在不同光影、不同水深下的变化。
织机吱呀作响,梭子往来如电,织娘们指尖被丝线磨得微红,却仍稳稳牵引着每一根经纬。
织锦的纹样,更是复杂到了极致,夔门之险,巫峡之奇,赤壁之浪,尽数被她们用丝线重现于锦缎之上——指尖抚过,能感受到浪涛的起伏、山岩的嶙峋,仿佛整条大江在掌心流动。
这已不是一幅织锦,而是一份精确到每一处重要渡口和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