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马赛城北雷诺制造的爆炸声隐隐传来时，位于城市东郊铁路编组站外围杂草丛中的赵刚，下意识地紧了紧握在手中的钳子。那沉闷的响声，如同戏台开场的锣鼓，宣告着“马赛大骚扰”这出大戏已经拉开帷幕。他的任务，是在这处远离核心舞台的角落，演好自己的角色——切断马赛与外部铁路运输的动脉，至少是暂时性地瘫痪它，阻止德军可能通过铁路快速调动的援兵，特别是可能驰援城北师部的装甲列车或运兵车。
他身边只有四个人。小个子、眼神灵活的“老鼠”，以前是个惯偷，开锁潜行是一把好手；壮实得像头小牛犊的“铁匠”，力气惊人，沉默寡言；还有一对姓杜兰的法国兄弟，让和皮埃尔（与潜入旧港区的皮埃尔同名不同人），他们是本地铁路工人的儿子，对这片复杂的铁轨网络如同自家后院般熟悉。
没有林晓的天马行空，没有雷诺的悍勇凌厉，赵刚的风格是沉默、精准、如磐石般可靠。他摊开杜兰兄弟凭借记忆绘制的编组站简图，手指点向一处关键节点——位于几条铁轨汇合处的一座并不起眼的转辙信号塔和下方的一段主干道铁轨。
“这里，”赵刚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带着山东口音的法语在夜风中清晰可辨，“不是炸毁一座桥，那样目标太大，修复也慢。我们要让铁轨‘生病’，生一种短时间内查不出原因，却又无法通行的怪病。”
他的计划充满了来自东方的智慧，是他在华工营里听老家参加过铁道游击队的同伴吹牛时记下的土法子，结合了杜兰兄弟提供的专业细节。破坏，未必需要震天动地的爆炸。
“老鼠，”赵刚下令，“你去信号塔，不是破坏它，是把控制几条岔道的线路弄乱，接错，让他们的信号灯发疯。能做到吗？”
“老鼠”龇牙一笑，露出两颗门牙：“头儿，瞧好吧，保证让德国佬的火车不知道往哪儿开！”他像一道影子般滑入黑暗，向信号塔摸去。
接着，赵刚看向“铁匠”和杜兰兄弟：“我们的重点是铁轨。不用炸药，用这个。”他拿出几段特意带来的、韧性极佳的粗钢丝和几块形状不规则的坚硬钢制零件，这些都是从废弃机械上拆下来的。“杜兰兄弟，你们负责卸掉这段铁轨连接处的几颗关键螺丝，不用全部，只要让接缝处松动就行。‘铁匠’，你用钢丝，在这些螺丝孔和轨底不易察觉的地方缠绕打结，记住，要缠在能让轨道检测仪产生误判的位置。然后，把这些硬块塞进轨枕和道砟石的缝隙里，要塞得巧妙。”
杜兰兄弟眼睛一亮，立刻明白了赵刚的意图。这不是粗暴的摧毁，而是阴险的“内伤”。松动的接缝、异物侵入，在火车高速通过时，足以导致铁轨变形、甚至引发脱轨。而那种缠绕的钢丝和塞入的硬块，在常规巡视中极难被发现，却会给钢轨内部的应力分布带来致命影响，如同给人体的骨骼埋下了隐性的裂痕。
“让火车自己发现问题，”哥哥让低声赞叹，带着佩服的眼神看向赵刚，“这比炸掉它更狠，德国佬查修起来更费时间！”
行动悄无声息地展开。编组站并非不设防，但大部分的守卫注意力都被城内此起彼伏的爆炸和枪声吸引，巡逻队的脚步声都带着匆忙，望向城区的火光处。这给了赵刚小组绝佳的机会。
“老鼠”果然不负其名，很快从信号塔溜了回来，打了个成功的手势。杜兰兄弟和“铁匠”则像给铁轨做手术的医生，在冰冷坚硬的钢轨上施展着看似微小却足以致命的“手术”。扳手轻轻转动，螺丝被悄无声息地卸下几颗；钢丝在幽暗的光线下如同毒蛇般缠绕；坚硬的金属块被巧妙地嵌入碎石缝隙。整个过程没有火光，没有巨响，只有夜风的呼啸和远处城市传来的、为他们作掩护的喧嚣。
就在他们完成破坏，准备撤离时，一束雪亮的探照灯光柱突然从不远处的了望塔扫过，光斑在铁轨和杂草间移动。
“趴下！”赵刚低吼。
五人立刻匍匐在冰冷的道砟石旁，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光柱缓缓移动，最近的时候，几乎从“铁匠”的背上擦过。他能感觉到背上渗出的冷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