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湿的海风拂过科西嘉岛偏僻海岸边的临时营地,带来了地中海特有的清新,却难以完全吹散弥漫在空气中的亢奋与躁动。夕阳将金色的余晖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也洒在营地中央那群围坐在篝火旁、举杯畅饮的战士们身上。朗姆酒、缴获的德国啤酒、甚至还有村民送来的廉价葡萄酒,各种液体在粗陶碗和军用水壶里晃荡,映照着一张张因胜利和酒精而涨红的脸。
“为了东方旅!”
“为了林旅长!”
“为了马赛!让德国佬见鬼去吧!”
欢呼声、碰杯声、粗犷的笑骂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曲胜利的喧嚣。缴获的MG42机枪被架在显眼的位置,锃亮的弹链在火光下闪烁着冷硬的光泽,如同权力的勋章。士兵们传看着丘吉尔亲笔签名的嘉奖令影印件(通过SOE渠道紧急送达),尽管大多数人看不懂上面华丽的英文花体字,但那厚重的纸张和醒目的官方印章,足以让他们感到与有荣焉,胸膛挺得更高。
连续的成功,尤其是这次震惊盟军高层的马赛大捷,像一剂强效的兴奋剂,注入了这支队伍的血液。他们不再是那群在法国乡下东躲西藏、为了一口吃的而挣扎的乌合之众,他们是获得了英国首相亲自嘉奖的“东方旅”!是让盖世太保头子灰头土脸的英雄!一种近乎膨胀的自信,在许多人心中滋生、蔓延。
林晓坐在篝火稍远一些的礁石上,手里也端着一碗酒,但他没有喝,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喧闹的场景。篝火的光芒在他脸上明灭不定,映不出多少喜悦,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雷诺拎着酒瓶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脸上带着酣畅的笑意,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我的兄弟!看看他们!”雷诺指着欢庆的人群,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我们做到了!我们让伦敦和柏林都记住了我们的名字!你应该高兴!来,干了这杯!”
林晓勉强笑了笑,端起碗抿了一口,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底那份隐隐的不安。他低声对雷诺说:“雷诺,你不觉得……这一切来得太快,太顺利了吗?兄弟们有些……过于放松了。”
雷诺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带着酒意:“放松?他们赢得了放松的权利!林,你太紧张了。经历了马赛那样的地狱,难道不该庆祝吗?我们是胜利者!”他仰头灌了一大口酒,“现在连丘吉尔都知道我们了,德国人肯定气得跳脚!接下来,我们该考虑的是怎么利用这份声望,干一票更大的!”
林晓沉默着。雷诺的话代表了营地中大多数人的想法,一种危险的轻敌情绪正在蔓延。他注意到,营地外围的哨兵似乎不如以往警惕,站岗时也在兴奋地交流着马赛的惊险经历;一些新加入的队员,在领取配给时开始挑三拣四,甚至为了一点战利品的分配发生了小规模的争执;训练时,老队员们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仿佛过去的胜利已经证明了一切,无需再刻苦磨练。
赵刚默默地走过来,脸上带着忧虑,他负责后勤和纪律,感受最为直接:“旅长,雷诺队长,这两天……不太好管了。新来的那些人,背景杂,心思活,觉得咱们这儿名声大,是来享福的。几个法国的老弟兄,也开始摆资格了。”他叹了口气,“我担心,长久下去,会出乱子。”
就在这时,负责在附近村庄采购补给的皮埃尔,带着一个陌生人走了过来。那人约莫四十岁年纪,穿着虽然破旧但洗得发白的工装,戴着一副断了腿用胶布缠着的眼镜,面容憔悴,眼神却带着一种知识分子的清澈与坚定,以及一丝恰到好处的惶恐。
“旅长,雷诺队长,”皮埃尔介绍道,“这位是汉斯先生,我在村里遇到的。他是德国人,但……是反纳粹的。他说他以前在克虏伯的工厂做工程师,因为不愿意为纳粹服务,被关进过集中营,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一路流浪到这里,希望能加入我们,为推翻希特勒尽一份力。”
汉斯适时地上前一步,用带着浓重德语口音但还算流利的法语,语气诚恳甚至带着几分卑微地说道:“尊敬的指挥官先生们,我……我知道我的身份很敏感。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