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退的队伍在泥泞与疲惫中沉默前行,如同一条受伤的巨蟒,在缅甸的绿色迷宫中艰难蠕动。获救的师部人员被护卫在队伍相对安全的中段,但气氛并未因暂时脱困而轻松多少。大多数远征军官兵依旧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和对这支突然出现、挽狂澜于既倒的神秘援军的深深好奇。
他们看着那些穿着混杂了德式、美式军服,甚至还有北非风格头巾的士兵,看着他们手中造型奇特、火力凶猛的自动武器(STG-44在此刻的亚洲战场堪称外星装备),听着他们之间用德语、西班牙语甚至阿拉伯语进行的简短交流,眼神中充满了困惑与隔阂。这支部队太奇怪了,战斗力强得离谱,来历却如迷雾般捉摸不透。是盟军秘密训练的特种部队?还是某个殖民地的外籍军团?
李四禄正带着断后的分队撤下来与主力汇合,他一边检查着士兵的伤亡情况,一边用他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夹杂着浓重的胶东方言吼道:“都他娘的跟紧了!伤号互相搀扶着点!二狗子,把你那挺MG42给三班,他们班机枪手刚才折了!动作快点!”
他这带着浓郁乡土气息的粗犷中文,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了一块巨石!
几个恰好经过的远征军伤兵猛地停下了脚步,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李四禄。其中一个年纪稍轻的小兵,嘴唇哆嗦着,试探性地用带着川音的国语问道:“长……长官?你们……你们是中国人?!”
这一声询问,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弥漫在两支队伍之间的陌生与隔阂。
李四禄被问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把眼一瞪,用更大的声音回道:“废话!老子不是中国人,难道是鬼子的爹?!”
这句粗俗却无比亲切的回应,瞬间点燃了导火索!
“中国人!他们是中国人!”
“自己人!是自己人啊!”
消息如同野火般在疲惫不堪的远征军队伍中蔓延开来。原本只是默默行走的士兵们纷纷停下了脚步,原本麻木、疲惫、带着疏离感的眼神,瞬间被巨大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如同火山喷发般的狂喜所取代!
他们不顾军官的呵斥,涌向那些装备奇特的“东方旅”士兵,死死抓住他们的胳膊,拍打着他们的肩膀,声音哽咽,语无伦次:
“兄弟!你们真是……真是咱们的人?!”
“老天爷!我还以为……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国内的弟兄了!”
“你们从哪儿来的?这身装备……我的天……”
一个断了条胳膊、被战友搀扶着的远征军老兵,看着身边一个“东方旅”年轻士兵稚嫩却坚毅的东方面孔,听着他用略带江浙口音的中文回答同伴的问题,浑浊的泪水瞬间涌出了眼眶,他喃喃道:“值了……值了……能死在自家弟兄身边,值了……”
语言,这最朴素也最有力的纽带,将两颗漂泊在异国绝境的心紧紧拴在了一起。刚才还因装备和语言差异而产生的距离感,此刻被同文同种的血脉亲情冲刷得荡然无存。许多“东方旅”的华人士兵也红了眼眶,他们离乡背井,转战万里,此刻听到那熟悉的乡音,看到那同样黄皮肤黑眼睛的同胞脸上激动至扭曲的表情,一种难以言喻的归属感和豪情在胸中激荡。
甚至连那些欧洲籍和贝都因战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强烈的情感爆发所感染。他们虽然不完全理解,却能感受到那种跨越了语言和文化的、源自血脉深处的认同与激动。阿卜杜勒看着紧紧拥抱在一起、又哭又笑的两军士兵,似乎明白了什么,他默默地将水壶递给一个激动得直抹眼泪的远征军小兵。
消息很快传到了前面。
正与林晓、廖耀湘等人商议行军路线的孙立人猛地转过身,一向沉稳的脸上也露出了极其罕见的动容之色:“林旅长,你们……贵部真的是我华夏子弟?!”
林晓看着这位后世名将眼中那难以掩饰的激动与探寻,坦然地点了点头:“是,孙师长。‘东方旅’上下,过半皆是流落海外的华裔子弟,亦有国内出来寻一条生路的弟兄。北非转战,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