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祠内的唇枪舌剑,随着那扇沉重木门的合拢,暂时被隔绝在外。
阳光透过祠堂院落的高墙,洒下斑驳的光影,却驱不散弥漫在张清辞周身那股无形的寒意。
四大侍女无声地跟随在她身后,如同最忠诚的影子,从祠堂肃杀之地,移步至张承业夫妇所居的主院,虽然更为精致,却也更为压抑。
院中早已备好一桌精致席面,仅有三个座位。
显然,这是一场纯粹的家宴,一场属于“一家人”的私密对话。
然而,空气中流淌的,却并非温馨。
张承业与夫人李氏已端坐桌前。
李氏容貌温婉,眉宇间却带着一丝常年挥之不去的忧虑,她看着款步走入的女儿,眼神复杂,既有骄傲,更有难以言喻的心疼。
“父亲,母亲。”
张清辞微微颔首,算是行礼,随即在空位上坐下,姿态优雅,却透着疏离。
春韶四人则默契地退至廊下,既不远离,也不打扰,确保主人的谈话无人窥探,亦能在需要时瞬息而至。
席间一时无言,只有银箸偶尔触碰瓷盘的细微声响。
最终还是张承业打破了沉默,他斟酌着词语,脸上带着一丝不自然的笑容:“清辞啊,这次金陵之行,你做得很好,为父…很欣慰。”
他顿了顿,话锋微转,带着几分试探,“只是…方才在祠堂,你提及赵德明之事…是否有些…过于严苛了?他终究为张家效力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有些事情,不必做得如此…绝情。”
“绝情?”
张清辞放下银箸,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父亲,那眼神清冷得让张承业心头一窒。
她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父亲,是您自小将我当作男儿教养。是您亲手将我抱上账房的高椅,教我拨弄算盘,告诉我商人‘无利不起早’,需得权衡利弊,分毫必争。是您在我第一次因心软而让利给合作商户时,厉声斥责,告诉我商场如战场,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做事需果决,必要时,更要狠辣。”
她每说一句,张承业的脸色便僵硬一分。
“女儿今日所为,不过是将父亲的教诲,学以致用罢了。”
张清辞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字字如锤,敲在张承业的心上,“怎么,如今父亲觉得,女儿学得‘太好’,反而让您不适了么?”
张承业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堵住,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看着女儿那双酷似亡故发妻,却又冰冷得毫无温度的眼睛,一股莫名的寒意从心底升起。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亲手锻造了一柄绝世利刃,如今这利刃锋芒太盛,连他这个锻造者,都有些难以掌控了。
李氏见状,连忙打圆场,夹了一筷子张清辞幼时爱吃的胭脂鹅脯到她碗中,柔声道:“辞儿,你父亲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只是担心你。你看看你,整日忙于生意,一个女儿家,抛头露面,应付那些豺狼虎豹般的男人,母亲看着都心疼。”
她眼中泛起泪光,“听母亲一句劝,日后若是遇到真心喜欢的人,便招进家里来做赘婿,也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疼你。
“若是…若是人家不愿意入赘,你便放下这当家人的担子吧!”
说到最后,李氏哽咽道:“你虽非我亲生,但胜似亲生,母亲只希望我的辞儿能平安喜乐,像寻常女子一般,相夫教子,过些轻松快活的日子,母亲知道…你过得并不快乐。”
“不快乐?”
张清辞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笑话,嘴角勾起一抹轻笑,“母亲此言差矣!女儿为何要不快乐?执掌偌大家业,生杀予夺,一言可定无数人命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种将一切掌控在手中的感觉,很好。”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狂热的光芒,“看着那些自诩不凡的男人在我面前卑躬屈膝,看着张家商旗插遍大江南北,看着账册上的数字不断攀升…这难道不是世间最大的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