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船舱,只见陆恒心里戏称“十两”的公子,正临窗而坐,面前摆着一套紫砂茶具,茶香袅袅。
他并未戴帷帽,但侧着脸,望着窗外的湖水,只留给陆恒一个清冷完美的侧影轮廓。
文侍春韶和商侍秋白静立一旁,武侍夏蝉则退回他身后,如同隐形人,贴身的冬晴并不在。
“这位公子有礼。”
陆恒拱了拱手,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心里却有点不爽。
这家伙,从第一次见面就这副高高在上的德行,好像全世界都欠他钱一样。
张清辞这才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陆恒身上,依旧是那种审视和疏离:“潇湘子公子,别来无恙。”
“托福托福,勉强糊口。”
陆恒打了个哈哈,“不知公子这次唤在下前来,有何指教?还是想买诗?”
张清辞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与烦躁,无意中流露了真实情绪,喃喃道:“指教谈不上,只是这酒楼之事,千头万绪,尤其是想借中秋诗会一鸣惊人,既要雅致,又需轰动,实在是劳心费力。”
陆恒耳朵一动。
酒楼?
中秋诗会?
一鸣惊人?
这调调怎么这么耳熟?
他猛地联想到正在改建的“云鹤间”,还有那张清辞,一个大胆的猜测在他心中浮现。
陆恒鼓起勇气,试探着问道:“公子,恕在下冒昧,您究竟是何身份?为何对这酒楼之事如此上心?我看您气度不凡,不似寻常商人。”
张清辞心中微凛,意识到自己失言,面上却不动声色,早已准备好的说辞脱口而出:“不瞒公子,我乃金陵商人,姓常,单名一个青字。此次来杭,正是考察杭州商业氛围,看是否有机会与本地豪商,比如张家,合作这酒楼生意。听闻张家大小姐张清辞手段厉害,故而多关注了些。”
金陵商人?
常青?
考察合作?
陆恒一听,眼睛瞬间亮了。
好家伙!原来是潜在的金主爸爸,还是可能跟张清辞那女魔头合作的,这不得好好“说道说道”。
他立刻换上了一副“我为你着想”的痛心疾首表情:“哎呀!常公子,幸亏你问到我,不然你可就上了贼船了!”
张清辞(常青)一愣,帷帽下的眉头蹙起:“此话怎讲?”
“你是不知道那张清辞!”
陆恒一拍大腿,开始了他声情并茂的“控诉”,“那女人,简直就是…就是母夜叉转世,还商业奇才?呸!那就是个冷血无情的暴徒啊!”
他唾沫横飞,把从沈寒川那里听来的、加上自己脑补的,将关于张清辞的“事迹”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
“你知道吗?她不仅对外人,对自己家人都狠,有个老掌柜,就因为卖丝绸少赚了五百两,她愣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人打得半死,血染算盘啊!啧啧,那场面…”
“还有啊,她掌控欲极强!听说她招赘婿,根本不是找丈夫,是找奴隶,那赘婿过得那叫一个惨,据说晚上睡觉都得请示,吃饭不能上桌…”
陆恒越说越起劲,甚至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压低声音,一脸神秘地对“常青”说:“常公子,不是我瞎说,我怀疑她这里有点问题,正常人能干出那些事?听说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看人算账,算错一个数,轻者罚跪,重者打个半死,你看看,这不变态吗?”
他这边说得口沫横飞,却没注意到,船舱里的温度好似骤然下降了好几度。
站在张清辞身后的春韶、秋白、夏蝉三人,虽然依旧垂首而立,但眼神已经冷得能冻死苍蝇。
其中,夏蝉的手指更是微微弯曲,仿佛下一秒就要再次出鞘。
张清辞本人,帷帽下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她握着茶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胸口微微起伏,强忍着把茶杯砸到陆恒脸上的冲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