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初合,杭州城已是万家灯火。
知府衙门后宅书房内,烛火通明。
杭州知府赵端屏退左右,独自对着一封刚送来的密信凝神。
信上寥寥数语,汇报的却是北疆军粮短缺,冬衣无着的窘境。
他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桌面,儒雅的面容在跳动的烛光下显得格外凝重。
“唉!”
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声呼出。
他为官一任,所求不过境内安宁,百姓富足。
可这世道,树欲静而风不止,朝中求和之声日盛,军备废弛,苦的终究是边疆将士和黎民百姓。
他赵端,一个看似“投靠”了求和派才谋得这杭州知府位置的“叛徒”,内里的煎熬又有几人能知?
笃笃笃!
轻轻的叩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父亲。”
儿子赵文睿推门而入。
他一身劲装,腰佩长刀,身姿挺拔如松,与书房的文雅气息格格不入。
他刚被委任为北疆都尉,不日即将赴任,此刻脸上带着年轻人特有的锐气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何事?”赵端收起密信,揉了揉眉心。
“张家大小姐递来帖子,中秋诗会,邀您莅临,为云鹤间增色。”
赵文睿将一份烫金请柬放在书案上,语气有些不以为然,“不过是商贾弄些风花雪月的噱头,父亲何必亲自去给他们站台?”
赵端拿起请柬,指尖拂过上面“张清辞敬上”几个清秀却隐含风骨的字,摇了摇头:“文睿,看事莫要只看表面,这张清辞,非寻常商贾可比。”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杭州城的璀璨灯火,语气深沉:“这些年,若无她暗中动用张家遍布南北的漕运网络,我们截留的苏杭税银,那些粮草军械,如何能瞒天过海,顺利送至黄河沿线弟兄们手中?她张家,捐资捐粮亦从不落后。”
“此番诗会,名为宴贺中秋月圆之夜,实则为云鹤间造势,亦是展示她张家实力,于公于私,我都该去。”
赵文睿似懂非懂,他对这些商海沉浮、官场机锋向来兴趣缺缺,只嘟囔道:“可她终究是个女子,抛头露面,操持商事……”
“女子又如何?”
赵端回头看了儿子一眼,目光复杂,“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你记住,在北疆,多看,多听,少说!有些事,心里明白就好。”
赵文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转而兴奋地说起北疆风物和杀敌抱负。
赵端看着儿子年轻的脸庞,心中既有欣慰,更有难以言说的忧虑。
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你先下去吧,为父还要去拜访一位长者。”
夜色中,一顶不起眼的青布小轿悄无声息地穿过繁华街市,停在城西一处僻静宅院前。
此处,正是致仕归乡的前尚书省主官,主战派核心领袖李严的居所。
书房内,茶香袅袅。
李严虽已年近七旬,白发苍苍,但腰背挺直,目光锐利如昔,不怒自威。
他听完赵端的来意,邀请他出席云鹤间中秋诗会,花白的眉毛顿时拧了起来。
“云鹤间?张清辞?”
李严声音洪亮,带着久居上位的压迫感,“哼,一介商贾,弄些哗众取宠的玩意,也值得你我前去捧场?赵端,你如今是一府之尊,要注意身份!”
赵端早已料到老师会是这般反应,他不慌不忙,亲自为李严续上热茶,苦笑道:“恩师息怒,学生岂不知商贾地位?只是……此女非同一般。”
他缓缓道来,“她执掌张家以来,不仅纳税冠绝杭州,更关键的是,我们暗中输往前线的物资,大半赖其运输网络方能畅通无阻,此番她举办诗会,声势浩大,若能借此彰显其力,于我们后续行事,亦有益处。”
李严沉默片刻,浑浊却精光内敛的眼睛盯着赵端:“老夫知晓她有些手段,在金陵都城也与不少达官贵人相交甚密,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