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暮色如纱,轻轻笼罩杭州,西湖畔却亮如白昼。
画舫凌波,丝竹管弦之声随着水波荡漾开来,空气中弥漫着酒气与脂粉气混合的靡靡之味。
今夜,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湖畔那座最为璀璨的建筑——云鹤间酒楼。
但见临湖而立的云鹤间,飞檐斗拱皆缀满精工琉璃灯,流光溢彩,将其勾勒得如同天宫仙阙。
最引人注目的是楼前空地上,一座近两人高的巨型“月饼”模型,以彩纸精裱,绘着“蟾宫折桂”、“四海升平”等吉祥图案,引得无数百姓驻足围观,啧啧称奇。
此等吸引眼球、制造话题的“视觉奇观”,正是采纳了陆恒当初那份营销方案中的“引流妙计”。
更有数十名身着统一靛蓝服饰、精神抖擞的张家仆役,穿梭于摩肩接踵的人群中,声音洪亮地宣喊着:“凭今夜诗会请柬,明日起三日内,可至云鹤间领取特制‘团圆饼’一盒,聊表张府心意!”
此举不仅将“回馈客户”做到极致,更无形中提升了云鹤间的口碑与格调。
此时,云鹤间门前,香车宝马阻塞街道,仆从如云,堪称杭州城权力与财富的一次盛宴。
杭州知府赵端率先而至,身着寻常士人襕衫,气质儒雅温润。
他与身旁面容严肃、步履一丝不苟的通判周崇易并肩而行,二人表面谈笑风生,讨论着今夜月色。
“好一轮玉盘,赵大人,今夜这月色,怕是也要被云鹤间的灯火夺了光彩啊。”
通判周崇易声音不高,语调平稳,与身旁的杭州知府赵端并肩而行。
他目光扫过那璀璨楼阁,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掠过眼底。
赵端闻言,儒雅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温和笑意,只是那笑意并未完全化开,眼底深处的一抹凝重,他抬头望月,轻声道:“月华在天,灯火在地,各擅胜场,只是不知北疆月色,是否也如此刻一般清朗无碍。”
他后半句几不可闻,似是在问月,又似在问己。
精干沉稳的推官孙墨落后半步,似乎是出与本能一样,目光如探灯般扫过周遭每一张面孔,每一个细节。
这时,一阵略显喧哗的恭敬问候声传来。
只见学政沈崇文正与三位大儒一同行来。
性情耿直的梅洛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布袍,步履生风。
理学山长赵守卓则眉头紧锁,对眼前的繁华似是颇为不满,口中低吟着“奢靡不古”。
唯有隐士徐静安神情淡泊,含笑四顾,好像是在欣赏一幅与己无关的画卷。
突然,门前鼎沸的人声诡异地低落下去,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
众人目光汇聚处,一位布衣麻鞋的老者,仅携二仆,缓步而来。
他须发皆白,腰背却挺得笔直,眉宇间那份曾执掌乾坤的威严,让周遭的空气都为之凝滞。
“李公!”
梅洛眼睛一亮,大步迎上,竟直接抓住了老者的手臂,声音洪亮中带着激动,“你可算来了!我还当你这老家伙舍不得家中那几坛浊酒!”
致仕的尚书省主官李严那严肃的脸上也难得露出一丝真切的笑意,反手握住梅洛的手:“梅老儿,你的酒是浊,可话却总是醒的,今夜,你我当浮一大白!”
两位老友把臂而立,虽未多言,但那交汇的眼神中,尽是旁人难以理解的忧思。
“呵呵,李公,梅公,真是好兴致。”
一个温和带笑的声音插入,两江转运使徐谦不知何时已至近前。
他面带和煦笑容,对着几位大人拱手为礼,眼神却像最精准的秤,衡量着在场每一个人的价值。
他身后的市舶司提举陈全,手指下意识地虚拈着,仿佛在空气里拨弄着无形的算盘珠;而转运判官李惟青则目光沉稳,默默将场中诸人,尤其是那些豪商巨贾的言行记在心中。
作为东主张家的代表,大掌柜正忙得团团转,满面红光地周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