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恒回到小院时,已是深夜。
秋夜的凉意浸入骨髓,但他心头揣着的那三张银票和沈寒川等人冰冷的目光,比夜风更寒。
他推开院门,却见自己房门口的台阶上,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蜷缩在那里,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是沈墨。
听到动静,沈墨猛地惊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到陆恒,立刻站起身,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公子,您回来了,我去给您打水洗脚。”
陆恒看着她单薄的衣衫和冻得有些发红的小脸,心头一软,叹了口气:“傻丫头,这么晚了,等我做什么,快去睡吧,我自己来就行。”
沈墨却很倔强地摇头,也不多话,小跑着去厨房端来了热水。
她蹲下身,熟练地帮陆恒脱下鞋袜,将他的双脚浸入温热的水中,细细揉搓。
她的动作很轻柔,带着一种与她年龄不符的细心和坚持。
陆恒看着她低垂的头顶,心中五味杂陈。
这些跟随他的少年少女,将他视作依靠,而他却即将要去执行一个可能万劫不复的任务。
温热的水流舒缓了足底的疲惫,却化不开他心头的沉重。
洗好脚,沈墨细心地替他擦干,端起水盆,轻声说了句“公子早些安歇”,这才退了下去。
陆恒没有立刻睡下,他唤来了如同影子般的沈七夜,“七夜,明天一早,让张猛过来一趟。”
“是,公子。”
次日清晨,张猛匆匆赶到。
陆恒将沈七夜、沈磐、沈冥等核心成员都召集到屋内,关紧了房门。
陆恒没有隐瞒,将昨夜与沈寒川及三家家主的密谋,以及那毁掉十万石军粮的任务和盘托出,也包括了他拿到的一万五千两银票。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沉重的呼吸声:毁坏这么一大批,这可是大罪。
张猛率先打破沉默,他眉头紧锁,声音粗旷:“公子,这事风险太大了!而且,据我今早得到的消息,第一批约一万石粮草,昨天就已经装船运走了,押运的是知府的儿子赵文睿,带着官兵。”
“剩下的七八万石,今天就开始陆续往码头上运,最迟后天就能全部装船,要想动手,就在这两天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码头守卫比平时森严了许多,张家派了更多护院,官府也有差役巡逻。”
陆恒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他看向张猛,沉声道:“张大哥,如果把粮草全烧了,太可惜,也太造孽,有没有可能…我们只烧掉一部分掩人耳目,把大部分粮食偷偷运走?”
张猛闻言,倒吸一口凉气:“偷走?公子,那可是七八万石粮食!就算我们得手,怎么运?运到哪里去?我手下满打满算能调用,而且嘴巴又严的苦力,不过二三十人,至于七夜他们这边……”他看向沈七夜。
沈七夜冷静地接口:“我们的人,加上张大哥那边信得过的,十五岁以上的,能出大力的,总共也就一百人左右,靠这点人,想在短时间内搬空数万石粮食,根本不可能,而且动静太大,极易暴露。”
屋内再次陷入沉默,气氛压抑。
一百人面对堆积如山的粮袋,无异于蚂蚁搬山。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地坐在角落,因为腿脚不便而很少参与行动的沈渊,忽然怯生生地开口:“公子,我…我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陆恒鼓励地看向他:“沈渊,你说。”
沈渊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努力组织着语言:“我们人少,搬不完…但,但是,陈、周、钱三家,他们不是给了我们银票,也希望毁掉这批粮食吗?他们肯定也有人手,能不能让他们的人,去负责‘烧’和制造混乱?我们的人,趁着混乱,用船能运走多少算多少?”
他这话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陆恒的脑海!
一个大胆而缜密的计划雏形,在陆恒心中迅速勾勒出来。
“没错!借力打力,浑水摸鱼!”
陆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