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堂”二字如同赦令,史昀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结束这场已经完全失控的审判。
他必须争取时间,重新梳理,找到新的突破口,绝不能就此认输。
“史大人且慢!”
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如同磐石,定住了即将骚动的公堂。
开口的,竟是始终沉默的杭州知府赵端。
史昀心头一跳,强压不快,看向赵端:“赵知府还有何高见?案情复杂,需得仔细核查…”
赵端站起身,对着史昀朗声道:“史大人,正因案情复杂,才更应趁热打铁,当堂理清,如今,张清辞涉嫌勾结黑虎寨一事,关键人证柳青鸾及寨众已当庭翻供,并指认系受周通判与陆判官胁迫诬告。”
“而张清辞提供之枢密院文书,经初步查验,印信规制无误,军资运输一事,程序上合乎法度;反观张承怀、张承仁等人,勾结外姓,侵吞族产,胁迫族人构陷家主,证据确凿。”
“另外,陈、周、钱三家,联合作伪证,诬告构陷,更是扰乱公堂,蔑视王法。”
赵端目光如炬,扫过面如土色的陈从海、周永、钱盛,最终落在脸色发白的周崇易身上:“如此是非曲直,已有公论,若此时退堂拖延,恐民间物议沸腾,言及朝廷法度不明,钦差办案不公。”
“下官以为,当依法审理,即刻判决,以正视听,以安民心。”
赵端话音刚落,旁听席上的李严,也缓缓睁开半阖的眼眸,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赵知府所言,老朽亦觉在理,史大人奉皇命巡查,代天巡狩,更应彰显朝廷律法之公正严明。”
“若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却悬而不决,只怕有损陛下圣明,亦有损史大人清誉啊!”
李严这番话,看似劝诫,实则如同软刀子,直接架在了史昀的脖子上。
若他强行退堂,便是“有损圣明”,“有损清誉”,这个罪名,他担待不起!
史昀的脸色由青转白,胸口剧烈起伏,一股郁气堵在喉头,几乎要喷出血来。
他死死攥着惊堂木,赵端和李严一唱一和,将他逼到了绝境。
史昀目光阴鸷地扫过张清辞,那女人依旧平静地站着,这一切似乎早已在她的预料之中。
“好,好!”
史昀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他知道,自己若再坚持退堂,不仅无法挽回局面,反而会坐实了赵端和李严的指控。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声音都有些打颤,竭力重新坐直了身体。
“既如此,本官便当堂宣判!”
他目光扫过堂下,“经查,陈从海、周永、钱盛,联合作伪证,诬告良商,扰乱公堂,其行卑劣,其心可诛,即刻打入大牢,听候发落!”
“周崇易!”
史昀冷冰冰道:“身为一府通判,不思秉公执法,反与奸商勾结,胁迫人证,构陷无辜,欺上瞒下,罪加一等,即刻押入大牢,严加审讯。”
衙役如狼似虎地上前,摘去周崇易的官帽,扒掉官服,不顾他的挣扎哭嚎,将其与瘫软在地的陈、周、钱三家家主一同拖了下去。
最后,史昀的目光落在了陆恒身上。
陆恒心中警铃大作,脸上一副惶恐,猛地扑倒在地,朝着史昀的方向连连叩首,声音凄厉:“史大人!史大人明鉴啊!晚辈冤枉!”
“晚辈所做一切,皆是奉周通判之命行事,也是为了协助大人查案啊!”
“晚辈对朝廷,对大人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求大人救救晚辈!”
“大人!您不能不管晚辈啊!”
他声泪俱下,极尽哀求,试图勾起史昀最后一丝“香火情”。
史昀看着涕泪横流的陆恒,眼角微微抽搐,心中厌恶到了极点。
就是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若非他办事不力,未能彻底掌控柳青鸾,何至于此?如今竟还想拖自己下水。
“住口!”
史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