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时间戳
1991 年 8 月 3 日,凌晨一点四十七分的临川县,被浓稠的黑暗包裹。公安局后院的旧档案室孤零零立在角落,像一座被遗忘的墓碑。月亮被厚重的云层蒙住,只透出一点模糊的光晕,像一枚被福尔马林泡发的铜钮扣,连光都渗不透黑暗的缝隙。
档案室的墙皮早已剥落,露出里面 1958 年修建时的 “苏式” 红砖,砖缝里钻出几株野花椒,细弱的枝条在夜风中摇晃,枝上的尖刺闪着冷光,像悬在半空的微型铁钩,随时准备钩住闯入者的衣衫。墙根堆着些废弃的木料和铁皮桶,风吹过桶口,发出 “呜呜” 的声响,像老人的呜咽,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瘆人。
陆超群蹲在不远处的槐树后,盯着档案室的木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怀里的铜秤砣。手表的指针 “咔哒” 跳动,每一声都像敲在他的心上 —— 约定的时间到了,该行动了。
二 旧公章
档案室的木门刷着早已龟裂的绿漆,漆皮卷起,露出底下的木头纹理,像老人皲裂的皮肤。门鼻上挂着一把 “永固” 牌挂锁,锁体已经锈成褐红色,表面坑坑洼洼,唯独钥匙孔被反复擦拭过,亮得有些反常,显然近期有人频繁使用。
门框左侧,贴着一张 1985 年版的《档案调阅制度》,纸张已经发黄发脆,纸角卷翘得厉害,边缘用透明胶反复加固过,胶面也泛了黄,一层层叠在一起,像裹尸布一样缠在门框上。制度末尾,盖着一枚圆形的旧公章 —— 直径四厘米,红印油早已失色,却仍能看清章纹:外圈是国徽,中间围着麦穗,正中刻着 “临川县公安局” 七个字,下方还有一行小字 “1950—1990”,表明这枚公章的有效期止于去年,按规定早已报废,此刻却仍贴在这里,像一具被偷偷抬出来夜游的老尸,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陆超群眯起眼,认出这枚公章和肥婶协议上的 “周大年私章” 风格相似,心里更确定 ——1989 年的火灾案,绝不是意外。
三 铜秤砣再出山
陆超群从槐树后站起身,猫着腰靠近档案室。他蹲在墙根,左手托着那枚铜秤砣,秤砣表面还留着上次被铁钩砸出的凹痕,凹槽里嵌着些青灰色的淤泥,像一道未愈合的伤疤。右手拎着一只帆布工具袋,袋口露出半截 “友谊牌” 管钳,钳口是新磨的,闪着白霜般的寒光。
他把一根粗麻绳在手腕上缠了三圈,绳尾穿过秤砣上的圆孔,打了个死扣,将秤砣系在手上 —— 这既是破锁的工具,也是防身的武器,像给黑夜递上了一只黄铜拳套。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紧张,目光死死盯着那把锈迹斑斑的挂锁 —— 成败在此一举,必须拿到 1989 年的火灾案卷。
根据阿强的口供,当年周氏药材行 “锅炉房失火” 后,残留的账本被 “临时封存”,因为牵涉到大额保险理赔,一直没移交县档案馆,就藏在这间旧档案室里。而那本残账,很可能就是揭开周大年纵火、售假的关键证据。
四 破锁
陆超群屏住呼吸,慢慢站起身,举起系着麻绳的铜秤砣。夜风吹动他的衣角,野花椒的枝条擦过他的手臂,留下一道细微的红痕,他却浑然不觉。瞄准挂锁的锁鼻,他猛地发力,铜秤砣在空中划出一道半月形的弧线,“当 ——” 的一声闷响,精准命中目标。
铁锈与黄铜碎屑飞溅起来,像细小的火星,挂锁的锁鼻瞬间被砸断。锁体 “啪嗒” 掉在地上,在水泥地上弹了两下,滚进旁边的杂草丛里,像被斩首的看守,彻底失去了作用。陆超群伸手推了推木门,门轴发出 “吱呀” 的声响,像老人的咳嗽,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门刚推开一条缝,一股浓烈的陈年纸灰味就扑面而来,混杂着霉味和尘土味,像给肺灌了一勺温热的骨灰汤,呛得他轻轻咳了两声。他稍作停顿,确认周围没有动静,才侧身钻进档案室。
五 黑暗档案馆
档案室不大,大约六米长、十米宽,高窗被厚厚的木板钉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