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时间戳
1992 年 1 月 1 日,深夜 23 点 07 分。临川县公安局后院的废弃档案室像只蛰伏的老兽,蹲在寒冬的黑夜里。木门上的绿漆裂成蛛网状,门鼻上挂着张 “1991 年封” 的白条,被西北风吹得猎猎作响,像给淌血的黑夜贴了条止血绷带。
室内生着只 1965 年制的铁皮炉,炉盖缺了角,暗红的火舌从缺口舔出来,在冰冷的空气里卷出细碎的火星,像给冻僵的寒冬量着微弱的体温。炉边的煤油灯玻璃罩裂了道斜纹,用黄胶布缠成个 “X” 形,灯芯被刻意拔高,火苗跳得极不安分,忽上忽下,像急着奔赴某个未知的终点。
二 旧卷宗
炉台上摊着本半尺厚的卷宗,封面用红墨水写着《临川县公安局火灾卷宗 1989 年 6 月 17 日》,纸边被常年的潮气晕成褐黄色,卷翘得像被凉茶渣泡过的月亮,一摸就掉渣。卷宗内页夹着张手写附页,用双股白线缝得死死的,线头垂在页边,像给断裂的历史缝了条续命的脐带。
附页右上角盖着 “临川县公安局旧公章”,圆形的章面直径四厘米,红印油被炉火烤得发裂,边缘起了层细屑,像干涸的血痂。题头是钢笔写的:“1992 年 1 月 1 日 手写附页 补充证据目录”,墨汁还没全干,在灯光下泛着水光,像给凝滞的时间补了一滴泪。
三 铜秤砣压账
陆超群蹲在炉前,穿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袖口磨出了毛边,在昏暗中露一圈惨淡的白,像给黑夜露出半排白牙。他左手拎着铜秤砣,秤砣底部的 “凉茶王” 血字还没磨平,沾着的焦灰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右手捏着把木工镊子,从卷宗最厚的夹层里夹出那页关键账纸 ——
半张 A5 大小的烧焦账页,边缘卷翘如焦枯的荷叶,中间却有一行钢笔字奇迹般逃过火劫:“纵火计划 实施人:周大年 1989 年 6 月 17 日”。字迹带着周大年惯有的狠劲,每一笔都像带钩,把 “火” 字的捺画拉得老长,像把火直接写进了人名,又像把刀刻进了纸的筋骨里。
他把账页平放在炉台的铁板上,将铜秤砣底部正中压上去,“咔” 一声轻响,焦脆的纸边簌簌掉灰,像给沉默的黑夜撒了把纸钱。秤砣上的血字与 “周大年” 三字重叠,暗红的血渍混着浓黑的墨汁,在焦纸上晕成一片暗紫,像给仇人盖了枚催命的邮戳。
四 火光检字
炉火把风卷得更旺,火苗猛地跳高半尺,橙红色的光泼在账页上,焦边泛起一圈金红的光晕,像给真相镶了层火边。“周大年” 三字被火光照得微微凸起,笔画间竟渗出些未干的煤油 —— 那是肥婶藏账本时,为了防潮特意涂的,没想到成了最关键的佐证。
陆超群把煤油灯的灯芯凑过去,“滋” 一声轻响,油迹瞬间燃成淡蓝色的火苗,顺着笔画游走,把 “周” 字最后一钩烧得格外清晰,像给仇人点了盏引路的魂灯。他迅速用铜秤砣的边缘压灭火苗,焦灰腾地飞起,落在卷宗封面的 “火灾” 二字上,像给三年前的旧案撒了把迟来的骨灰。
五 压平
铜秤砣继续往下压,炉台的铁板被压得微微凹陷,发出 “咯吱咯吱” 的声响,像老旧的骨骼在错位归位,又像给扭曲的历史正骨。原本焦脆易碎的账页被黄铜的重量压得服帖,放射状的裂纹不再掉渣,反而像给脆弱的真相加了层铜制铠甲。
“周大年” 三字被压成了浅浅的铜模,笔画深深嵌进焦纸里,每一笔都带着秤砣的重量,像给作恶的人铸了枚反向的公章,盖下就再也抹不去。陆超群抬手挡住晃动的灯影,三字在火光下清晰得刺眼,边缘的火痕像三只睁开的眼睛,冷冷地盯着这迟来的正义。
他从外套内袋掏出只铁皮旧印台,印泥干得发裂,是特意掺了煤油调开的,颜色暗沉如死苔,正好合了 1989 年那场火灾的沉郁气息。他捏起 “临川县公安局旧公章”,在压平的账页右下角重重盖下,红章稳稳压住 “周大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