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图结完账，沿着外城的石板路往内城弟子居所走。
夜色已悄然降临，巷子里的灯笼次第亮起，昏黄的光透过纸罩洒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回到自己那座院子的院门前，停留了一会儿，径直走进而去。
他先将木门闩紧，才转身走到桌前。桌上的油灯还剩小半盏油，他小心地将灯芯拨亮些，昏黄的光晕瞬间铺满桌面，他把油灯往桌角挪了挪，腾出中间的位置，指尖捏着油布包的边角，一层层缓缓展开。
油布摩擦的细微声响在安静的屋内格外清晰，当那本深褐色兽皮封皮的闭眼剑法再次出现在眼前时，刘图的目光不自觉地集中下来。
他没有急着翻看，而是先坐在木椅上，脊背挺直，闭上眼睛深呼吸。缓缓调整内息，将自己的第三魂悄然移至灵魂主位。
等再睁开眼时，刘图的眼神已全然不同，往日里的戒备与疏离褪去，只剩下对剑谱的专注。
他指尖轻轻拂过开篇那句 “闭目非盲，心明则眼亮。无剑非无，意动则剑生”，兽皮的粗糙纹理蹭过指尖，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力量，在他心头反复回响。
他低声咀嚼着，试图参透其中真意。
“以意驭剑，摒弃外界干扰，，，可这意，究竟该如何与感知相融？”
带着疑问，刘图起身走到屋中央的空地上。他没有取墙上挂着的旧刀，也没有去找合用的剑，只是按照剑谱第一式 “听风” 的注解，双脚与肩同宽站稳，缓缓闭上眼睛。
第三魂主位的感知力瞬间铺开，起初，油灯噼啪的燃烧声像细碎的鼓点，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与风声杂乱无章，甚至远处弟子居所的咳嗽声、脚步声，都清晰地涌入脑海。
他试着去捕捉周围的气流，可那些声音与触感交织在一起，像一团乱麻，让他根本无法分辨。
“不对，定是哪里错了。” 刘图睁开眼，眉头微蹙，拿起剑谱重新翻看“听风”的图谱与注解。图中人身形放松，双臂微垂，虽闭着眼，却透着一股与周围环境相融的平和，没有半分刻意。
再次闭眼，刘图刻意放缓呼吸，让第三魂的感知力从 “主动捕捉” 转为 “被动接纳”。他不再刻意去听、去摸，只是让自己像一潭静水，任由外界的动静自然流入脑海。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的心彻底静下来时，奇妙的变化出现了。
他听到，油灯燃烧的“噼啪”声似乎渐渐遥远，而窗外的风声却愈发清晰，他能清晰分辨出风从东边来，掠过屋檐时气流的转向，甚至能听到风穿过窗棂缝隙时的细微震颤。
屋内空气的流动带着油灯的温热，连气流中裹挟的微尘都仿佛能感知到。
更让他惊讶的是，他能用这感知力清晰看到屋内的布局，桌子的木纹、椅子的榫卯，每一处细节都清晰无比。
“这便是‘听风’的真意。” 刘图心中一喜，按照剑谱的指引，缓缓抬起双臂。
他的动作很慢，每一个抬手转身，都试着与感知到的气流相契合，身体被周围的风轻轻推着动。
起初动作还略显僵硬，可随着第三魂感知的愈发敏锐，他的动作渐渐变得流畅，周身仿佛有一层无形的风包裹着，每一次抬手都带着自然的韵律，连呼吸都与风的节奏同步。
练到兴处，刘图索性单手虚握，在心中勾勒出一柄剑的模样，剑柄的弧度、剑身的重量，甚至剑刃的寒光，都清晰无比。
闭着眼，他能感受到这柄剑的存在，仿佛真的握在手中，冰凉的触感从虚握的指尖传来。他试着用这柄剑去接窗外的风，当风掠过那模糊剑刃时，第三魂能清晰感知到 “剑身” 传来的细微震颤，顺着手臂传入体内，与自己的气息渐渐相融。
这一刻，他终于彻底明白 “无剑非无” 的意思。剑也好，刀也罢，不过是承载器物，真正的关键，是心中的“剑”。
不知练了多久，窗外的天渐渐亮了，油灯早已燃尽，屋内透着淡淡的晨光，像一层薄纱覆盖在器物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