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东站在县革委会大门外的土路边,一直目送着韩瑜和沈慧心的身影消失在街道拐角,融进午后稀疏的人流里。
韩瑜推着那辆叮当作响的自行车,后座上捆着采购来的东西,还不忘回头用力挥了挥手。沈慧心走在他旁边,抱着那卷藏蓝色的布,最后也回头望了一眼,距离太远,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只看到她也轻轻抬了抬手。
直到再也看不见那熟悉的轮廓,顾安东才缓缓转过身。
风吹过路边光秃秃的杨树枝,发出呜呜的声响,带着深秋的凉意,一下子就把刚才饭桌上的热闹和供销社里的那点暖意吹散了。
他心里空落了一下,像是陡然被抽走了什么东西。他深吸了一口气,裹了裹身上半旧的中山装,迈步走回那座显得有几分肃穆的县政府大院。
刚踏进办公室的门槛,一股熟悉的气息便扑面而来——旧报纸、墨水、还有隐约的烟味儿。
下午的阳光已经偏西,从西面的窗户斜照进来,在水泥地上拉出长长的、歪斜的光影。
“哟,小顾回来啦?”
妇女主任马大姐正端着她的特大号搪瓷缸子喝水,看见他进来,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放下缸子,语气带着点熟人间的随意打听。
“上午来找你那俩小年轻,是谁啊?看着挺面生,不是咱大院的人吧?中午都没见你在食堂吃饭。”
顾安东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把椅子往外挪了挪,坐下,一边顺手拿起桌上看到一半的文件,一边自然地回答:
“嗯,不是。是以前一起在柳岔村下乡的知青,韩瑜和沈慧心。他们来县里办点事,顺道看看我。”
“柳岔村的知青啊?”
马大姐恍然,脸上的笑容更亲切了些,“那地方我知道,偏是偏了点,但山货不错。怪不得呢,我看那俩孩子跟你挺熟络的样子,尤其是那个女娃娃,文文静静的,话不多,但一看就是有文化的。”
她说着,眼神里带着点长辈打量晚辈的温和探究,“你们这一起扛过锄头的情谊,就是不一样哈。”
顾安东的手指在文件边缘无意识地捻了捻,面上依旧平静:“嗯,在一个锅里搅过马勺,是比较熟。”
他顿了顿,像是为了结束这个话题,又补充了一句,“他们回去路上还得走挺远,我让他们路上注意安全。”
“是该嘱咐嘱咐,这年头,路上不太平的事儿虽说少了,也得多加小心。”
马大姐点点头,很自然地接话,随即又像是随口一提,“那女知青……叫沈慧心是吧?看着身子骨有点单薄,在村里干活怕是吃了不少苦吧?家里条件咋样?”
顾安东翻动文件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马大姐这看似随意的闲聊,话里话外却带着一种过来人特有的敏锐和关心,这让他有些不知该如何接口。
他不想过多谈论沈慧心,尤其是在办公室里,但直接回避又显得刻意。
“还行吧,知青都差不多。”
他含糊地应了一句,拿起钢笔,做出要开始工作的样子,目光落在文件上,语气尽量平常,“村里活计是重,大家都一样熬着。”
马大姐是个人精,看他这反应,心里大概有了点数,知道这小伙子不太想深谈,便也识趣地不再追问,只是笑着感慨了一句:“也是,你们这些娃娃都不容易。能互相照应着,挺好,挺好。”
她重新端起她那巨大的茶缸,吹了吹表面的茶叶沫,呷了一口,转而说起了别的闲话,“听说今年储菜的调拨计划下来了,咱们办公室估计又得忙一阵……”
顾安东“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心里却微微松了口气。他低下头,目光落在文件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和数据上,试图集中精神。
纸上的字迹却似乎有些飘忽,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刚才沈慧心抱着布卷、安静走在韩瑜身边的样子,还有在供销社里,她指尖轻抚过那藏蓝色布料时,低垂的眼睫。
马大姐那句“身子骨单薄”和“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