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岔村的午后,带着初春特有的、尚未完全褪尽的寒意。阳光稀薄地洒在知青点的小院里,沈慧心正坐在屋檐下的小马扎上,就着天光,安静地缝补一件旧衣服。
针线在她纤细的手指间灵巧地穿梭,周遭只有风吹过光秃枝桠的细微声响,一切都显得平静而寻常。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略显急促而陌生的脚步声,伴随着低低的、压抑的啜泣。沈慧心下意识地抬起头,只见大队长陈传志引着一对陌生的中年男女走了进来。
那男人约莫五十出头,身姿笔挺如松,穿着一件半旧的将校呢大衣,虽未佩戴任何标识,但眉宇间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场和标准的军人站姿,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行伍出身。
他面容刚毅,眼角刻着深深的纹路,此刻紧抿着唇,眼神复杂地落在沈慧心身上,激动、愧疚、期盼交织。
他身旁的妇女,看起来年纪稍轻些,穿着质地精良的深灰色羊毛大衣,颈间系着素雅的丝巾,气质温婉,但脸色苍白,眼圈红肿,一路上都在用手帕捂着嘴,肩膀不住地颤抖。
她看向沈慧心的目光,充满了某种近乎贪婪的、混合着巨大悲伤和失而复得的狂喜,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骨子里。
沈慧心停下手中的针线,有些茫然地站起身。她不认识这两个人,但他们身上那种与柳岔村格格不入的气度,让她心头莫名一紧。
陈传志搓着手,脸上的表情既恭敬又带着几分无措,他清了清嗓子,对沈慧心介绍道:“慧心啊,这两位同志是……是从京市来的,姓林。他们……他们是来找你的。”
他特意加重了“京市”两个字,语气里带着一种乡下干部面对上面来人时特有的谨慎。
“找我?”
沈慧心更疑惑了,她爸妈来了?怎么可能?
那中年妇女一听到她的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了,眼泪瞬间决堤,她挣脱开丈夫搀扶的手,踉跄着上前几步,一把抓住沈慧心的胳膊,手指冰凉而用力,声音破碎不堪,带着剧烈的颤抖:
“囡囡……我的囡囡……我是妈妈啊!我是你妈妈!”
那声带着南方口音的“囡囡”,叫得沈慧心心头猛地一颤。
沈慧心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敲了一下,瞬间一片空白。她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身体微微后仰,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情绪崩溃、口口声声自称是她母亲的女人,又抬头看向旁边那个同样眼眶泛红、紧抿着嘴唇的男人。
“同……同志,您是不是……找错人了?”
沈慧心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而遥远,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我父母……在老家……”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
“不会错!绝对不会错!”
林母(暂且这样称呼她)哭得几乎要晕厥过去,全靠身后的林父用力扶着才能站稳,“你脖子后面……是不是有块浅红色的、像小花瓣一样的胎记?右边耳朵后面还有颗小痣?”
她的声音哽咽,却将细节说得无比清晰。
一连串极其私密、外人绝无可能知道的身体特征被准确无误地说出来,沈慧心彻底僵住了,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这些……她都知道!脖子后的胎记,耳后的小痣,这些连她自己都很少在意的细节,这个陌生的、气质高贵的女人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看着她骤变的脸色,林父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但那微微的颤音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涛汹涌。他上前一步,目光沉痛而愧疚地落在沈慧心脸上,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
“孩子,这件事……都怪我。”
他闭了闭眼,仿佛在回忆极其痛苦的事情,“当年,我在南边带兵,执行一项绝密任务,不能陪在你母亲身边。你出生在京市总院……没想到,医院里混进了敌特,制造了混乱……你……你就是在那个时候,被人趁机抱走了……”
他顿了顿,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们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