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找了你十几年……几乎跑遍了大半个中国,登报,悬赏,用尽了所有办法……可就像石沉大海,一点消息都没有……你妈妈她……因为这,身体一直不好,眼睛都快哭瞎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深沉的无力感和军人在提及失败任务时的自责。
林母听到这里,更是泣不成声,紧紧抓着沈慧心的手,仿佛一松开她就会再次消失。
林父红着眼睛,目光紧紧锁住沈慧心,带着最后一丝求证般的期盼,也带着属于他那个位置的人特有的笃定:“直到前些日子……下面的人汇报,说在省报的副刊上,看到一篇知青投稿,旁边……旁边有你的照片!虽然只是个侧影,很模糊……但你妈妈一眼就认出来了!她说,你跟她年轻的时候,长得一模一样!我们立刻让人核实,所有线索都指向这里!我们……我们这才立刻赶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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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报副刊?照片?《黑土心声》?下面的人汇报?沈慧心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脚下发软,几乎站立不住。巨大的信息量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冲垮了她十八年来固有的认知世界。她是被敌特抱走的?她的亲生父母,是来自京市大院、背景如此显赫的人物?
她看着眼前这对情绪激动、自称是她亲生父母的中年男女,看着他们眼中那毫不作伪的悲痛、狂喜和深深的愧疚,看着林父那即使沉浸在巨大情绪中依旧挺直的脊梁,脑子里乱得像一团纠缠的麻线。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我……我需要……静一静……”
她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她用力挣脱开林母的手,踉踉跄跄地转身,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回了自己的小屋,“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将外面所有的声音、视线,以及那令人窒息的身世真相都隔绝开来。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沈慧心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狂跳,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缓缓滑坐在地上,双手抱住膝盖,将脸深深埋了进去。
脑子里反复回响着林父的话——“敌特抱走了”、“动用了所有关系”、“京市总院”、“下面的人汇报”……
原来,她以为的平凡身世背后,竟然隐藏着这样的惊涛骇浪和如此显赫却充满伤痛的背景。那对来自京市大院的、气质不凡的夫妇,真的是她的亲生父母吗?那她记忆中的“父母”又是谁?养父母吗?他们知道这件事吗?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她该怎么办?
无数的疑问、震惊、茫然,还有一丝对那对夫妇隐隐的心疼,以及一种对未知未来的本能畏惧,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吞噬。
她需要时间,需要独自一人,好好消化这石破天惊、足以改变她一生的身世之谜。
院子里,林父林母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脸上写满了失落和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理解。陈传志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林父拍了拍妻子的手背,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给她点时间。我们等了十八年,不差这一时半刻。先去队里,把手续和情况说明一下。”
他的目光扫过这简陋的知青点小院,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
两人跟着陈传志,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而那小屋里,沈慧心依旧蜷缩在门后,独自面对着这突如其来、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她平凡世界里的身世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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