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两只油光锃亮、皮脆肉嫩的烤鸭,又喝光了那盆熬得奶白鲜香的鸭架汤,顾安东和小斌都满足地靠在椅背上,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几乎要哼出声来。
“哥,咱接下来去哪儿?”小斌意犹未尽,眼睛还在店里四处瞟,似乎想再发掘点美食。
顾安东打了个带着烤鸭香味的饱嗝,感觉连日来的郁气都被这顿扎实的饭菜驱散了大半。他看了看窗外明媚却不灼人的阳光,心里一动。
“走,哥带你去公园溜达溜达,消化消化食儿。”他拿起靠在墙边的拐杖,撑着自己站起来。腿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但比刚回家那两天好了不少,慢慢走应该没问题。他实在不想这么快就回到那个被各路慰问包围的家里。
“公园?好啊!”小斌立刻跳了起来,半大小子精力旺盛,正是坐不住的年纪。
兄弟俩结了账,拎着打包给奶奶他们的半只烤鸭(实在吃不下了),慢悠悠地走出了全聚德。外面街上人来人往,自行车铃声响成一片,偶尔有公交车拖着黑烟哐当哐当地驶过。这熟悉的城市喧嚣,让顾安东感到一种脚踏实地的安稳。
他们坐了两站公交车,来到了附近一个不算太大、但绿树成荫、颇有几分雅致的公园。一进园门,喧嚣似乎就被隔绝在了身后,空气里弥漫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还有隐隐的花香。午后的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顾安东拄着拐杖,走得很慢。小斌则像只出笼的小鸟,在他前后跑来跑去,一会儿指着湖里的鱼大呼小叫,一会儿又对着一丛开得正盛的月季花评头论足。
“哥,你看那鱼,好大一条!”
“哥,这花真红!”
顾安东笑着应和,目光却更多地流连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湖水不算清澈,泛着淡淡的绿,微风拂过,漾起层层涟漪,将倒映着的柳树和亭台的影子揉碎又重组。
几只水鸟在湖心岛附近悠闲地游弋。这份宁静,与柳岔村那种辽阔原始的自然之美不同,是一种被精心打理过的、属于城市的恬淡。他深深吸了口气,觉得连胸腔里都清爽了许多。
他们在靠近湖边的一张长椅上坐下。顾安东将伤腿小心地伸直,拐杖靠在一边,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眯起眼睛享受着这难得的惬意时光。
小斌安静了一会儿,就开始捡起地上的小石子,一颗颗往湖里扔,比赛看谁溅起的水花高。
就在这片安宁即将把顾安东彻底包裹的时候,一阵略显突兀的谈话声从不远处的小径传来,打破了湖畔的静谧。
“……林殊同志,我认为,我们无论是在革命理想,还是在个人追求上,都有着高度的一致性。你看,我们都出身革命家庭,都积极要求进步……”
一个穿着蓝色中山装、梳着标准三七分头、戴着黑框眼镜的男青年,正亦步亦趋地跟在一个穿着素雅格子连衣裙的女青年身边,语气急切而又带着几分刻意拿捏的庄重。
那女青年身姿挺拔,步伐不快,却带着一种不易接近的疏离感。她只是微微侧头听着,并未回应。
男青年见对方不语,似乎有些着急,加快了脚步,几乎与女青年并排,声音也提高了一些,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心:“林殊同志!我是真心实意地,希望能和你建立起……建立起稳固的革命同志关系,共同进步,为社会主义建设事业奋斗终身!请你认真考虑一下!”
这近乎宣言式的话语,在安静的公园里显得格外清晰。连玩石子的小斌都停下了动作,好奇地望了过去。
顾安东也被这动静吸引了目光,随意地瞥了一眼。那男青年一脸热切和紧张,而那位被称为“林殊同志”的女青年,只能看到一个清瘦挺拔的背影和一头利落的短发。
他心下觉得有些好笑,这年头,连相亲表白都带着一股浓浓的“革命”味儿。他无意窥探别人的私事,便收回了目光,继续看向湖面,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该回去了,奶奶他们还等着烤鸭呢。
坐得久了,腿有些发麻。顾安东撑着拐杖,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