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东拄着拐杖,在小斌的搀扶下,慢腾腾地挪回了军区大院。公园里那一下突如其来的腿疼,来得快去得也快,此刻只剩下些微的酸胀,提醒着他伤处并未痊愈。他更多的是一种身体上的疲惫,以及……一丝连自己都未曾深究的、若有若无的失落。
这失落并非源于疼痛,也并非因为王路波那不成气候的挑衅。它像湖底的水草,悄无声息地缠绕在心底,说不清,道不明。或许,是这养伤的日子太过憋闷;
或许,是看到周志成他们,提醒了他与这个城市某些圈子早已格格不入;又或许,仅仅是……在回到这座从小长大的城市后,潜意识里某个角落,一直在期待着一次不期而遇。
他甩甩头,试图把这莫名的情绪抛开。推开家门,一股熟悉的饭菜香混合着淡淡消毒水(从他房间飘出来的)味道扑面而来。
“奶奶,我们回来了!给您和爷爷带了烤鸭!”小斌抢先喊道,献宝似的举起手里的油纸包。
顾奶奶从厨房探出头,围裙上还沾着面粉,看到孙子安全回来,脸上露出放心的笑容:“哎呦,可算回来了!玩得高兴吗?腿没事吧?”
她擦着手走过来,接过烤鸭,又仔细打量顾安东的脸色。
“没事,奶奶,好着呢。”顾安东挤出个笑容,把拐杖靠墙放好,“就是在公园坐久了,腿有点麻,起来的时候趔趄了一下,小斌这臭小子就咋咋呼呼的。”
“我才没有!”小斌不服气地辩解。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顾奶奶念叨着,又压低声音,“刚才你二婶又来了,还带了她们单位同事家的姑娘的照片,说是让你看看……让我给挡回去了。我说我们安东现在首要任务是养伤,别的以后再说。”
顾安东一听,头皮又是一阵发麻,连忙道:“奶奶您做得对!我现在可没心思想这些。”他心里那点莫名的失落,此刻被这现实的“骚扰”冲淡了不少,只剩下赶紧清静的渴望。
他回到自己房间,关上房门,隔绝了外面的声音。房间里很安静,阳光透过窗户,在书桌上投下明亮的光斑。他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天花板。
思绪不由自主地又飘回了公园,飘回了那个擦肩而过的背影。清瘦,挺拔,步伐很快,带着点不易接近的味道……还有那头利落的短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模糊的印象,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要是慧心……”他喃喃自语,随即又自嘲地笑了笑,“怎么可能那么巧。”
他记得沈慧心是长发,温婉秀气,说话声音轻轻的,像春天的风。和今天那个透着股冷劲儿和利落劲的背影,似乎……不太一样。而且,世界哪有那么小。
他只是忍不住想,自己回来了,就在这座城市里。而沈慧心,她家好像也是京市的,会不会……或者附近?万一,哪天就在街上,或者哪个商店,碰见了呢?
这个念头,像一颗小小的种子,在他养伤这段无聊又憋闷的日子里,悄悄生根发芽,成了他心底一丝隐秘的期待。他原想着,回京市养病,脱离了柳岔村那个环境,万一……万一能碰见她呢?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心底那份隐秘的期待,那个他以为温婉秀气的“沈慧心”,早已不再是原来的模样。
他更不知道,就在今天,在公园那条碎石小径上,与他擦肩而过的,那个被他觉得“背影有点熟悉”却又因疼痛和未抬头而错过的,正是他心底偶尔惦念的姑娘。只是,她现在是林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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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城市另一端的某个类似格局、却气氛略显清冷的军区大院家属楼里。
林殊,或者说曾经的沈慧心,正板着一张俏脸,把手里的小挎包扔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出“噗”一声闷响。
“奶奶!”她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气恼和委屈,对着从里屋走出来的、一位头发银白、面容慈祥却眼神通透的老妇人说道,“您以后能不能跟王姨、李婶她们说说,别再给我介绍什么‘革命同志’了!太烦人了!”
林奶奶扶了扶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