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长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请进。”里面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
杨主任推开房门，侧身让顾安东先进，自己随后跟上，脸上带着惯常的、略显拘谨的笑容：“县长，没打扰您工作吧？”
办公桌后的中年男人闻声抬起头，他穿着半旧的灰色中山装，领口扣得一丝不苟，头发梳理得整齐，面容严肃，眼神锐利。
当他的目光掠过杨主任，落在后面的顾安东身上时，那严肃的线条似乎不易察觉地柔和了一瞬。
“是老杨啊，还有……小顾同志？快进来坐。”
县长放下手中的钢笔，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语气比平常对待汇报工作的干部要温和些。
顾安东压下心中的些许紧张，尽量步伐稳健地走上前，恭敬地喊了一声：“县长。”
“嗯，腿伤都好利索了？看着气色比刚回来那会儿强多了。”县长打量了他一下，随口问道，像是长辈关心子侄的身体。
“谢谢县长关心，都好得差不多了，不影响工作。”
顾安东连忙回答，心里有些暖意。他回龙江县后，因为火车上的事迹和“优秀青年”的表彰，县长在一次大会上点名表扬过他，后来在食堂碰见过两次，县长还关切地问过他适应不适应这边的生活。这份不同于寻常上下级的关注，顾安东一直记在心里。
杨主任在一旁笑着补充：“县长，安东这孩子就是闲不住，伤刚好点就扑在工作上了。这不，他又琢磨了点新东西，非拉着我来向您汇报，怕自己年轻，考虑不周。”
县长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看向顾安东：“哦？又有什么新点子了？说说看。你之前搞的那个山货精加工，包装一换，价格上去一截，供销社的老王前两天还跟我夸，说咱们龙江的山珍现在走出去，腰杆都硬气了不少。”
得到肯定，顾安东精神一振。他深吸一口气，将手里那份沉甸甸的《龙江县特色养殖可行性初步调研及试点方案》双手递到县长办公桌前。
“县长，这是我和工作组几位同志，结合近期在下边跑的情况，整理的一份关于尝试发展特色养殖的报告。主要是想着，怎么能让咱们老百姓的餐桌上，多见点荤腥。”
县长“哦？”了一声，身体微微前倾，显得很有兴趣。他接过报告，却没有立刻翻开，而是示意顾安东：“别站着，坐下，详细说说你的想法。怎么突然想到搞养殖了？山货那边摊子刚铺开，不怕分心？”
顾安东在椅子上坐下，腰背挺得笔直。他知道这是关键，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始汇报。他没有照本宣科，而是用更口语化的方式，将他在各个生产队看到的、听到的，老乡们关于吃肉难的叹息，传统养殖的困境，以及他看到的那些荒坡草地的潜力，一一道来。
“……县长，我发现光有钱不行，还得有东西。山货是条路子，但周期长，覆盖面也有限。咱们龙江山多，地广，但好多山坡地种粮收成不好，荒着可惜。我就想，能不能把这些资源利用起来，搞集中养殖？比如养点吃草为主的兔子，或者建集体猪舍，科学喂养，缩短出栏时间……”
他说到引进蛋鸡肉鸡品种，说到想请农科院专家指导，说到先搞试点、风险可控……思路清晰，语气恳切，既有年轻人的冲劲，又带着深入调研后的踏实。
县长听得很专注，手指无意识地在报告封面上轻轻点着，偶尔插话问一两个关键问题：“集中养殖，防疫是大事，你怎么考虑？”“引进新品种，社员接受度怎么样？有没有顾虑？”“初期投入不小，资金从哪里来？有没有初步测算？”
这些问题都问在了点子上，顾安东心里反而更稳了。他将报告里详细论证的部分，用更简洁的语言解释清楚，同时也坦诚目前存在的一些困难和不确定性。
整个汇报过程，不像是一板一眼的工作汇报，更像是一场深入的探讨。杨主任在一旁偶尔补充几句，大多数时候，是县长和顾安东在一问一答。
终于，顾安东将主要内容阐述完毕，办公室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