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两个字,她并没有说出来,只是动了动嘴,从嘴型可以看出,她说的是“姑娘”两个字。
这话,她说得格外柔,甜腻腻的,眼尾往庄景行那边瞟了瞟。
“你……”林鸢心中一紧,毕竟她最是得意自己易容的本事,除了郭以安,基本没人能看破,没想到,今日居然被这三姨太一眼看破了。
见林鸢蹙眉,她反而笑得更开,左手拿着绣着缠枝莲的帕子捂着嘴咯咯地笑,肩膀一耸一耸的:“以前在春香楼的时候……”
春香楼,一听这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的地方。
三姨娘往旁边丫鬟手里的茶盏里啐了口瓜子皮,接着说道:“有些恩客就好这口,别有一番风味……”
她伸手将碎发挽到耳后,腕间的银镯子滑到肘弯,露出一节藕臂:“你要是感兴趣,改明儿我教你几点诀窍,保准比现在更像!”
三姨娘说罢又笑得前仰后合,腰肢扭着,冲庄景行抛了个媚眼,左手在庄景行的肩膀上拍了拍,意味不明道:“年轻人……还是节制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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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景行不明所以,看了一眼林鸢:“三姨娘,你什么意思?”
三姨娘捂嘴轻笑,抛了一个媚眼给庄景行,扭着身姿道:“去给你爹上柱香吧!”
庄景行便也不再纠结,走上前去。
突然,一阵穿堂风将白幡吹起,打了个旋,林鸢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空气里混着甜腻的香灰气息,正中的灵柩覆着素色锦布,前方供桌上烛火摇曳,映得牌位上“庄公讳延年之灵位”几个字忽明忽暗。
庄景行捏着三柱香,指节因太过用力而有些泛白,缓步走到供桌前,他眼帘轻颤,眼底漫上一层薄红,喉结动了动,似是将涌上的情绪强压下去,再望向灵位时,肩背几不可察地垮了些,插香的动作都带着微颤。
这一路上,庄景行的只言片语中,林鸢也可以窥见庄景行对父亲其实是又爱又恨的。庄景行的父亲庄延年当年寒苦人家出生,后入赘柳家,因此飞黄腾达,可是他等外祖父和外祖母过世之后,不但让庄景行还宗,改姓庄,还将原本属于柳家的田产、商铺、宅院一一转到自己名下,甚至一房接一房得娶进来这么些姨太太,父亲这般凉薄,庄景行又怎么能不恨呢!
待庄景行退到一旁,林鸢才捧着香上前,鞠了三个躬,但是待她弯腰低头之时,突然听见棺椁内传来一个细微的声音,那是一声极轻的叹息声。
林鸢浑身的汗毛骤然竖起,后颈像是被冰冷的指尖轻轻刮过,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直窜天灵盖。她猛地僵在原地,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听……
“哎……”
又是一声叹息!
林鸢没有听错,这声音是从棺柩里传出的!不是自己的错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