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并非虚无的空洞,而是意识过度透支后沉入的、连梦境都无法滋生的绝对疲惫的深渊。
安娜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时间在这里失去了刻度。她是被一种潮湿的、冰冷的触感唤醒的。有什么东西,细密而持续地落在她的脸上、手臂上,带着一种陌生的、略带涩味的气息。
她艰难地、如同推开千斤闸门般掀开沉重的眼皮。
视野先是模糊,继而渐渐清晰。
没有熟悉的平台微光,没有核心晶体的炽烈,也没有绝对虚无的黑暗。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朦胧的、灰蓝色的天穹。没有太阳,没有星辰,只有均匀弥漫的、仿佛自身在发光的灰蓝色雾气,构成了这里的光源。那细密的、冰冷的触感,正是从这雾霭中凝结滴落的水珠。
她躺在一片冰冷、潮湿、布满细微裂纹的金属地面上——正是“摇篮”的上层平台。但平台已经严重倾斜,许多地方扭曲变形,甚至露出了下层断裂的光络结构。周围那些曾经漂浮的战争残骸,大多散落一地,或被一种灰蓝色的、如同苔藓般的奇异物质半覆盖着。
空气冰冷而稀薄,带着一股浓重的、从未闻过的味道——像是铁锈、臭氧、某种腐烂的植物和另一种难以形容的、近乎金属腥味的混合体。她深吸一口,肺部传来刺痛感,但确实含有氧气,可以维持呼吸。
她…他们…真的离开了虚无之海,跃迁到了一个未知的、存在环境的区域?
剧烈的头痛和全身散架般的疼痛让她几乎无法思考。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左手依旧传来冰冷的束缚感。
她低头看去,只见那根连接着她与林克、与基核的符文导管,虽然光芒黯淡近乎熄灭,却依旧牢牢地贴合在她的手掌和手腕上,仿佛生长在了一起。导管表面也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灰蓝色苔藓。
林克!
记忆瞬间回笼,她猛地扭头看向身旁。
林克依旧躺在那里,身下垫着的破毯子早已被灰蓝色的水浸湿。他的脸色不再是之前的死寂苍白,也没有能量过载的潮红,而是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灰败感。仿佛他的生命力没有被抽干,也没有恢复,而是被某种外部的力量侵染、同化了。
他胸口那结晶化的伤口依旧存在,但表面也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灰蓝色物质,使得那银黑双色的悖论能量光芒被遮蔽,只能极其微弱地透出。
最让她心惊的是,林克的呼吸极其微弱缓慢,隔很久才有一次轻微的起伏,仿佛整个人都进入了某种接近休眠的状态。但那并非自然的休眠,而是一种…被迫的停滞。
“哥…”她嘶哑地呼唤,声音微弱得被滴答的水声轻易掩盖。没有任何回应。
她试图通过那根导管感知他的状态,却发现精神连接变得极其微弱和滞涩,只能模糊地感觉到他的生命之火如同风中残烛,并未熄灭,却被一种外部的、冰冷的压力压抑着,无法旺盛,也无法熄灭。
发生了什么?跃迁的冲击?还是这个陌生环境的影响?
她强撑着剧痛的身体,仔细观察四周。
“摇篮”的壁垒…已经不能称之为完整的壁垒了。巨大的裂缝如同狰狞的伤疤遍布各处,许多地方甚至完全碎裂、缺失,露出了外面灰蓝色的天空和更远处模糊的景象。透过那些裂缝,她能看到“摇篮”似乎是坠落或者说搁浅在了一片怪异的“地面”上。
那地面并非泥土或岩石,而是一种看起来像是巨大、干枯、石化了的神经网络与扭曲、锈蚀的金属残骸相互纠缠、融合形成的诡异地貌。灰蓝色的苔藓和某种发着微弱磷光的菌类覆盖其上,空气中飘荡着同样的灰蓝色雾霭,能见度很低。
滴答…滴答…
水珠不断从雾霭中凝结,滴落在平台和残骸上,发出单调而令人不安的声响。
这里是什么地方?虚海中的某个碎片世界?某个被遗忘的维度角落?
她右眼的机械透镜挣扎着闪烁了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