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颠簸。还有无处不在的、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痛苦呻吟。
安娜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无尽的黑暗与刺骨的寒意中浮沉。每一次短暂的清醒,都能感受到身体被粗糙的触感包裹着移动,耳边是压抑的喘息声、水流声以及那持续不断、令人心悸的金属扭曲哀鸣。
那是“老心脏”垂死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颠簸停止了。她被小心翼翼地放在相对平坦但依旧冰冷坚硬的地方。一件带着汗味和霉味的粗糙织物盖在了她身上,提供了微不足道却真实存在的温暖。
“……她怎么样?”老莫里那沙哑、充满焦虑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一双冰凉却轻柔的手抚上她的额头,检查着她的伤势。一个略显年轻的女声回应,带着担忧:“烧得很厉害……内伤也不轻……能量透支极其严重……莫里爷爷,她需要专业的医疗,我们的草药和绷带……恐怕……”
“尽力……一定要尽力……”老莫里的声音带着哽咽,“她是为我们才……”
对话声渐渐模糊,安娜的意识再次沉入黑暗的深海。
这一次的黑暗不再平静。破碎的梦境如同锋利的碎片,不断切割着她的精神。
她看到那团暗金的“最初之火”在黑暗中明灭不定,发出无声的哀求。
她看到复眼追兵那流淌着电火花的伤口和怨毒的幽蓝目光,在阴影中死死盯着她。
她看到“收割者”守护者冰冷的指令,如同毒蛇般缠绕着濒临崩溃的堡垒核心。
她看到林克苍白的面容在冰冷的医疗舱中愈发透明……
还有父亲卡尔·星禾的背影,在实验室的爆炸火光中渐行渐远,留下那句永恒的遗言:“不要停下齿轮,但别忘了让齿轮为生命转动……”
齿轮……生命……
剧烈的咳嗽将安娜从梦魇中拉回现实。她猛地睁开眼,肺部如同撕裂般疼痛。
映入眼帘的不再是冰冷的岩石或轰鸣的泵站,而是一个低矮的、由不规则岩石和废旧金属板拼凑而成的穹顶。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水汽和一种类似地衣的清新气息。光线来自墙壁上镶嵌着的几块发出柔和白光的苔藓培养板,以及角落一个小火塘里跳跃的、燃烧着某种黑色块状燃料的微弱火焰。
这里是一间地下石室,比之前隧道的“房间”要宽敞一些,也显得更“精致”——至少墙壁经过了粗略的打磨,地上铺着干燥的苔藓和旧布料,甚至还有一个用天然石凹槽做成的水盆。
她正躺在一张铺着厚厚干燥苔藓的“床”上。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面色苍白但眼神沉静的女孩,正坐在床边,用一块湿布小心地擦拭她额头的汗水。看到安娜醒来,女孩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你醒了?别乱动,你伤得很重。”女孩的声音很轻,带着这个年龄少有的沉稳。
安娜艰难地转动脖颈,打量四周。石室里还有几个遗民,包括老莫里,他们都围在火塘边,面色凝重,低声讨论着什么。看到安娜醒来,他们都围了过来,脸上写满了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姑……姑娘,你感觉怎么样?”老莫里蹲下身,急切地问道。
“……水……”安娜的喉咙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女孩立刻拿来一个粗糙的木杯,里面是清澈的、带着一丝清甜气息的水。安娜小口啜饮着,冰凉的水流划过喉咙,稍微缓解了那火烧火燎的感觉。
“这里是……哪里?”安娜的声音依旧虚弱。
“是我们的‘药室’兼避难所,更深一点的地方,更安全些。”老莫里解释道,“‘老心脏’……动静太大了,我们怕那些怪物再回来,就把你转移到这里了。”
“老心脏……它怎么样了?”安娜立刻追问,心脏揪紧。
围过来的遗民们脸上都露出了悲戚和绝望的神色。
老莫里沉重地摇了摇头,浑浊的眼中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