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牙切齿,
“降低高度,用我们的机载机枪压制它!摧毁它!”
“长官,请慎重!”
他的机枪手立刻反对,
“对方是坚固工事内的重机枪!射速和威力都远超我们的航空机枪!
我们机身庞大,动作迟缓,机枪只是7.7毫米,而对方是威力巨大的12.7毫米重机枪,我们并不占优势。”
“八嘎!难道就任由他们嚣张吗?”
飞行员怒道,但他看着下方那几乎与山岩融为一体、极难瞄准的射击孔,又瞥了一眼旁边仍在冒烟挣扎的长机,理智最终压过了愤怒。
用宝贵的飞机,与一个隐蔽的、占尽地利的重机枪工事进行低空缠斗,确实愚蠢。
“……该死!”
他恨恨地骂了一句,最终没有下达俯冲命令。
“保持高度!”
第一编队的三架轰炸机无奈地放弃了低空报复的念头,开始在中空盘旋,一边警戒着地面的冷枪,一边等待新的指令,同时将致命的炸弹依旧攥在手中。
而就在他们盘旋寻找之时,第二编队的三架轰炸机,已经开始降低高度!
它们的弹舱门,再次缓缓打开。
高空的鬼子轰炸机编队显然吸取了第一编队的惨痛教训。
第二编组的三架九七式重爆没有急于俯冲,而是与第三编组的四架一起,将高度牢牢保持在两千五百米以上——
这个高度,超出了德什卡重机枪的有效射程,让那些隐藏在岩壁中的“毒蛇”彻底失去了威胁。
它们像阴云一样在高空盘旋,冰冷地审视着下方燃烧的土地,耐心地寻找着最佳时机和最有价值的目标。
主峰观测所里,柱子举着望远镜,手心里全是汗。
他看到第二编组开始缓缓调整航向,似乎准备对小王庄的房屋进行新一轮的高空水平轰炸。
“狗日的学精了……”
柱子啐了一口。
高空水平轰炸精度差,但胜在安全,足以对大面积目标造成破坏和恐慌。
他的大脑飞速计算着。
剩余的八八炮不多了,必须用在刀刃上。
第二编组只有三架,高度高,队形散,很难取得决定性战果。
他的目光猛地锁定在稍后位置的第三编组——那四架保持着紧密编队的轰炸机!
它们似乎还在等待前机轰炸后的评估,或者是在寻找更好的投弹位置,暂时还没有散开!
机会!
柱子一把抓起电话听筒,声音因极度专注而变得嘶哑低沉,却带着钢铁般的决断,传达到每一个剩余的、伪装极佳的真八八炮位:
“所有八八炮听令!第二编组,放过不理!给老子盯死第三编组那四架!瞄准领队机和它紧贴着的右翼僚机!”
他几乎是吼出了最后的命令:
“等它们进入最佳射界!听老子口令——齐射!老子不要击伤,要击落!
一次齐射,至少要给老子撕下它两块肉来!准备!”
各个幸存下来的炮位,炮手们瞬间绷紧了神经。
覆盖的伪装被彻底掀开,炮身扬起了头颅,炮口死死咬住高空那四个缓缓移动的黑点。
装填手将最后所剩无几的高爆弹塞进炮膛,关门,眼神决绝。
方向机和高低机被缓缓摇动,经验丰富的老炮长眯着眼睛,根据飞机的航速、高度、风向,心算着复杂的提前量,额头上青筋暴起。
阵地上,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弥漫开来,只有高空引擎的嗡鸣和远处第二编组投下的炸弹爆炸声作为背景。
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怒火,所有的希望,都凝聚在了那几门沉默的八八炮冰冷的炮口之上,等待着最终的命令。
柱子屏住呼吸,望远镜的十字准星稳稳套住了第三编队的领航机,手指紧紧按在电话发射钮上,等待着那稍纵即逝的最佳时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