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依托一座古老寺庙构建的炮兵观测点兼步兵支撑点。
这里的指挥官是一名少尉,他看着电文,苦笑一声。
他命令士兵将仅有的两门迫击炮推到残破的大殿门口,直接瞄准了寺庙前方那条狭窄的街道。
“去掉伪装,准备射击!
炮弹就码放在炮位旁边!打完为止!”
他又指挥士兵将寺庙厚重的木门用砖石堵死,只留下几个射击孔。
“粮食和水,集中管理。我们……要在这里待到最后了。”
类似的场景,在张家口城内各个角落上演。
仓库被打开,弹药和粮食被疯狂地搬运到各个预设的“玉碎”据点。
士兵们像忙碌的工蚁,将一箱箱弹药堆放在掩体后,将一袋袋大米和干粮塞进角落。
军官们声嘶力竭地划分着防御区域,指定着火力点。
工兵们则利用一切能找到的材料——沙袋、砖石、家具、甚至是同伴的尸体,加固着他们的“坟墓”。
一种绝望而疯狂的气氛在弥漫。
没有了对生的渴望,只剩下对死亡的麻木和对杀戮的执着。
每个士兵都明白,他们被下达了“死守至最后一兵一卒”的命令,他们被赋予了充足的杀戮工具,然后被要求像野兽一样,在自己的巢穴里战斗到死。
本博站在司令部的窗口,望着窗外渐渐被暮色笼罩的城市。
他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更加密集的枪声和爆炸声,那是八路军的小股部队已经开始与外围据点交火。
也能看到城内,一些区域升起的袅袅炊烟
——那是他的士兵在享用可能是最后的晚餐。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亲手将这座城市,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布满死亡陷阱的角斗场。
他将数千名帝国士兵,变成了注定要牺牲的棋子。
他掐灭了所有可能的生路,只为了兑现他口中那所谓的“武勇”,为了那虚无缥缈的“争取时间”。
他知道,李云龙的部队很快就会撞上这些铁了心要“玉碎”的钉子。
每一处院落,每一条街道,都可能爆发惨烈的争夺。
八路军的推进速度,必将被这疯狂的自杀式防御所迟滞,每一分钟的推进,都可能要用鲜血来换取。
而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用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为自己,也为注定要覆灭的驻蒙军,谱写着最后一曲充斥着血腥和绝望的挽歌。
夜色渐深,张家口城内,灯火零星,杀机四伏,如同一头蜷缩起来、浑身尖刺、等待着与猎人同归于尽的困兽。
北平。
华北方面军司令部。
与张家口那边弥漫的绝望与疯狂不同,这里的氛围是一种压抑的、山雨欲来的沉重。
冈村宁次大将坐在他那间宽大却显得格外空旷的办公室里,手中拿着那份来自张家口的、近乎诀别的电文抄件。
电文是以“通报”而非“请示”的口吻发来的,这符合驻蒙军与华北方面军平行的建制关系,但其中的内容,却像一块冰冷的巨石,压在他的心头。
本博没有请求,更没有哀求援兵,他只是冷静地、甚至带着一丝诡异解脱地,陈述了他即将在张家口进行“玉碎”防卫的决定,以及他已命令高桥参谋长带领部分技术骨干北撤的安排。
冈村缓缓将电文放在铺着厚重绿色绒布的办公桌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张的边缘。
他抬起头,看向肃立在一旁的参谋长,后者脸上同样笼罩着一层阴霾。
“本博君……已经做好了最后的准备。”
冈村的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但熟悉他的人能感受到那平静水面下的暗流,
“他将张家口,变成了一座巨大的血肉磨坊。他想用帝国士兵的生命,换取时间。”
参谋长上前一步,语气凝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