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里,一些好不容易重新开张的小商户更是抵触:
“老总,我们这小本生意,刚有点起色,这一走,铺子里的货全得糟践了!
鬼子来了也得有人做生意不是?他们总不能不让人活了吧?”
“就是,听说鬼子在保定、在北平,也没见把城里人都杀光啊?
咱们老老实实当顺民,兴许能躲过去呢?”
各种怀疑、侥幸、故土难离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像一张无形的大网,阻碍着动员的进程。
很多百姓宁愿相信鬼子或许会“讲点规矩”,或者认为灾难不会恰好降临到自己头上,也不愿轻易踏上前途未卜的逃亡之路。
面对这些困难,张大彪和他带来的干部、战士们心急如焚,却又不得不压着性子,一遍又一遍地、用最朴实的语言进行宣传和解释。
他们不再空泛地讲大道理,而是找来那些从东北逃难过来、亲眼见过关东军暴行的人,让他们用血淋淋的事实诉说;
他们组织起刚刚成立的儿童团、识字班,让孩子们用稚嫩的声音告诉父母鬼子的残忍;
他们甚至将情报分析报告中关于阿南唯次在东北屠杀平民、使用毒气的部分,用大白话写成传单,挨家挨户地分发、讲解。
“老乡们!鬼子不是人,是畜生!他们杀人不眨眼啊!”
“想想黑岩旅团在集宁干的坏事!
这回来的关东军比黑岩更狠毒十倍!”
“房子没了可以再盖,地没了可以再种,人没了,就啥都没了!”
“跟我们走,部队保护你们!留下就是等死啊!”
声音喊哑了,嘴唇干裂了,腿都快跑断了。
干部和战士们穿梭在残破的街巷、散布的村庄,苦口婆心,甚至挨家挨户地去帮群众收拾东西,联系车辆牲口。
一些贫农最先接受,他们开始收拾简单的行囊,拖家带口地跟着部队派出的引导员走向集合点。
他们的行动,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了一圈圈涟漪。
但仍有相当一部分人,或是家业难舍,或是心存侥幸,或是单纯地对未来感到恐惧,选择了留下。
无论干部们如何劝说,他们只是摇头,默默地把门关上,或者躲起来不见人。
经过连续两天两夜不眠不休、近乎极限的动员,当第一批关东军先头部队的枪声已经在东边隐约可闻时,最终统计上来的人数,让张大彪心里沉甸甸的。
只有大约七成的群众,愿意并且能够跟随部队向西转移。
“他娘的……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他嘶哑着嗓子,对身边的政委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和沉重,
“通知部队,按预定计划,交替掩护群众转移!留下的百姓,唉……”
他知道,那留下的三成百姓,他们的命运,已然蒙上了一层浓重的、令人窒息的血色阴影。
而他和他的队伍,能做的,就是带着这七成信任他们的百姓,尽快、尽可能远地离开这片即将被战火和暴行彻底吞噬的土地。
在蜿蜒西行的人流之外,刚刚获得新生的张家口城本身,也陷入了一场规模空前、与时间赛跑的大撤离。
这不仅仅是一场人口的迁徙,更是一场关乎根据地生存根基的物资与工业力量的大转移。
命令下达,整个城市如同一个被惊动的巨大蚁巢,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起来。
刚刚在战火中初步恢复生机的街道,再次被各种车辆、骡马和肩挑背扛的人群填满,但这一次,方向是明确的——向西。
工厂的工人们在干部和部队人员的组织下,连夜拆卸着那些好不容易从废墟中清理出来、或者刚从敌人手中缴获的宝贵机器。
车床、铣床、简易的发电机、甚至是修械所里那些笨重的铁砧和台钳,凡是能搬动的,都被小心翼翼地包裹、装车。
工人们满手油污,脸上带着不舍,却动作飞快,因为他们知道,这些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