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的沉浮,如同随波逐流的萍叶,最终在一片温软馨香中缓缓靠岸。鼻腔里萦绕的不再是京都的烟火尘埃,亦非江湖的凛冽水汽,而是一种混合着淡淡檀香、草药清苦以及上好棉布熏晒后阳光味道的气息。
苏瑾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精巧的拔步床顶,挂着淡青色的软烟罗帐幔。身下是柔软舒适的锦褥,身上盖着触感细腻的蚕丝被。房间陈设典雅,一应家具皆是上好的黄花梨木,多宝阁上摆着几件不算名贵却意趣盎然的瓷器,窗边小几上还放着一盆开得正盛的兰草。
新的身份信息与记忆,如同早已熟读的卷宗,在她脑中清晰铺开——苏瑾,年方十五,祖籍宥阳,父母双亡的孤女。家中原是小富乡绅,一场时疫夺去双亲性命,族中无人可靠,只得带着家中仅剩的些许积蓄与母亲的几件遗物,南下扬州,投奔母亲那边一位远得几乎出了五服的亲戚——盛家老太太。
盛家,扬州通判盛纮府上。老太太,是已故勇毅侯独女,盛家的定海神针。
她此刻,正身处盛府内宅,老太太所居的寿安堂东厢房。
苏瑾坐起身,没有立刻惊动外人。她先凝神内视,系统空间安然无恙,灵泉之眼泊泊流淌,生机勃勃。过目不忘的能力让她瞬间便将这具身体原主那些模糊的记忆碎片梳理清晰——父母的慈爱、旅途的艰辛、抵达盛府时的忐忑,以及昨日初见老太太时,那位威严老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怜悯与审视。
她起身,走到梳妆台前。铜镜中映出一张略显苍白、却眉目清秀的脸庞,带着长途跋涉后的疲惫与一丝挥之不去的哀戚,正是符合她如今身份的模样。她熟练地自己梳了一个简单不失礼数的双丫髻,换上一身素净的月白色衣裙。
刚整理停当,门外便传来轻缓的脚步声,一个穿着体面、面容和善的嬷嬷带着一个小丫鬟走了进来。见到苏瑾已起身,嬷嬷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表小姐醒了?老太太惦记着,让老奴过来瞧瞧。您身子可好些了?舟车劳顿,昨日又伤心过度,可要仔细将养着。”
这是房妈妈,老太太身边最得力的心腹。
苏瑾微微屈膝,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虚弱与感激:“有劳房妈妈挂心,苏瑾已无大碍。昨日失态,让祖母担忧了,实在不孝。”
她言语得体,态度恭谨,房妈妈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笑道:“表小姐快别这么说,老太太心疼您还来不及。早膳已备好,老太太请您过去一同用呢。”
寿安堂的正厅,布置得并不奢华,却处处透着沉淀下来的底蕴与威严。盛家老太太端坐在上首的紫檀木扶手椅上,穿着一身深褐色缠枝莲纹的褙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一支简单的碧玉簪子。她面容严肃,眼神却并不浑浊,反而透着一种洞察世事的清明。
苏瑾上前,依着记忆中的礼节,恭敬地行了大礼:“孙女苏瑾,给祖母请安。谢祖母收留之恩。”
老太太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语气平和却自带威仪:“起来吧,坐下说话。到了这里,便是自家,不必过于拘礼。你母亲……去得早,你父亲也是个福薄的。往后,安心住下便是。”
早膳是清粥小菜,几样精致的扬州点心。席间,老太太问了些宥阳风物、路上见闻,苏瑾一一作答,言辞清晰,态度不卑不亢,偶尔提及父母,眼圈微红,却强忍着没有失态,更显可怜可爱。
用罢早膳,老太太看着苏瑾依旧没什么血色的脸,微微蹙眉:“你年纪小,又经此大变,身子骨看着就弱。我瞧你气色不佳,可是身上还有什么不爽利?”
苏瑾心中微动,知道机会来了。她垂眸,轻声道:“劳祖母动问,孙女自幼身子便有些单薄,此次远行,又添了些咳嗽,夜间时常心悸多梦,不得安眠。”
老太太闻言,对房妈妈道:“去请个郎中来瞧瞧。”
苏瑾却适时开口,声音轻柔:“祖母,孙女在家时,母亲也曾略通医理,教过孙女一些调理气血、安神静心的简单方子与按摩手法。若祖母不弃,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