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那场御前激辩的余波,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涟漪在紫禁城内外层层扩散。玉檀以“新格物学”力抗翰林清流的消息,虽未明发邸报,却在高层权贵和有心人士的圈子里不胫而走。众人反应各异,忌惮、审视、好奇、乃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投机心理,混杂在一起。
承乾宫内却显得异乎寻常的平静。玉檀深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康熙那句“不可张扬”的警告言犹在耳。她更加低调,除了必要的宫务和“梧桐苑”的秘密活动,极少在外走动,“玉华阁”的扩张也暂时放缓,只专注于巩固现有产业和进行“格物书院”的人才培养。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日傍晚,天色阴沉,似有风雨欲来。玉檀正在灯下审阅芸娘整理的“格物书院”蒙学部第一阶段的识字教案,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却尽量放轻的脚步声。
「姑娘!」进来的是秋蕊,她脸色发白,呼吸急促,手中紧紧攥着一张小纸条,「宫外……宫外出事了!」
玉檀心头一凛,放下笔,沉声道:「别急,慢慢说,出了何事?」
秋蕊将纸条递给玉檀,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是咱们‘玉华阁’南城分号的刘掌柜,他……他傍晚时分在回家路上,被一伙蒙面人拖进暗巷殴打,伤得不轻!幸好巡城的步兵衙门衙役路过,那伙人才仓皇逃走。刘掌柜昏迷前,挣扎着把这纸条塞给了恰好路过的、我们安排在附近的一个小乞儿……」
玉檀展开纸条,上面是刘掌柜歪歪扭扭、沾着血渍的字迹:「东家小心,对方非为劫财,逼问琉璃镜烧制秘方及与宫内哪位贵人关联……」
琉璃镜!玉檀眼神瞬间冰冷。“玉华阁”出售的玻璃镜,清晰度远超这个时代的铜镜,一直是利润最高、也最引人觊觎的产品之一。其核心在于玻璃的纯度、平整度以及背后的镀银(实为锡汞齐,玉檀简化改良版)工艺。这秘方,她一直牢牢掌握在核心工匠手中,并且分拆工序,无人能窥全貌。
对方不为劫财,直接逼问秘方,甚至探听宫内的靠山!这手段,比之前八爷党的商业打压更直接、更卑劣,也更……肆无忌惮!
「刘掌柜现在情况如何?」玉檀压下心头怒火,冷静问道。
「已经悄悄送到我们暗中资助的惠民药局,由信得过的郎中诊治,断了三根肋骨,头部受了震荡,万幸没有性命之忧。」秋蕊快速回禀。
「对方留下什么线索没有?」
「衙役赶到时人已跑光,只在现场捡到一枚掉落的腰牌,像是……像是京城某个漕帮码头的信物。」秋蕊迟疑了一下说道。
漕帮?玉檀眉头紧锁。八爷党虽然势大,但直接动用江湖帮派绑架殴打皇商级别的掌柜,这风险未免太大,不像胤禩一贯谨慎的风格。难道是九爷胤禟手下那帮更肆无忌惮的奴才所为?
「姑娘,定是八爷九爷他们贼心不死!」秋蕊愤愤道,「我们要不要立刻报官?或者……想办法递话给皇上?」
「不可。」玉檀立刻否定,「无凭无据,仅凭一枚可能是栽赃的腰牌,如何指认皇子?报官更是将事情闹大,正中对方下怀,他们恐怕就等着我们自乱阵脚。至于皇上……这等江湖械斗般的下作手段,皇上未必愿意深究,反而可能觉得我们招惹是非。」
她沉吟片刻,眼中寒光闪烁:「对方既然用了江湖手段,那我们……或许也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姑娘的意思是?」
「我们之前布局,只注重商业和情报,在‘力’这一道上,确实薄弱了些。」玉檀走到窗前,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夜色,「是时候,接触一些‘灰色’地带的力量了。未必是要为非作歹,但至少,要能保护我们的人,以及在必要的时候,有能力反击。」
她转向秋蕊,低声吩咐:「两件事。第一,不惜代价,请最好的大夫,用好药,务必治好刘掌柜,安顿好他的家人,他是为我们受的难。第二,让我们宫外的人,想办法接触一下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