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妍依旧是每日雷打不动地去父亲的书房整理。
她时刻警惕着任何可能与前世灾祸相关的蛛丝马迹。
她小心翼翼地翻检、归类。
这日午后,她像往常一样整理着书案上散乱的卷宗。
当她拿起一叠看似普通的公文时,夹在其中一份账簿的封面字样——江南制造总局。
嗡的一声,沈星妍只觉得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握着账簿的手指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连指尖都失了血色。
在她的记忆里,父亲着手暗中查勘江南制造总局的账目,理应是明年开春之后的事情。
正是因为那次查账,才真正触及了右相一党的核心利益,为沈家引来了豺狼。
巨大的恐惧和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方寸大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她强迫自己冷静,飞速地翻阅着账簿副本。
……
晚膳时分,饭厅内气氛本该温馨。
然而,沈星妍却食不知味,脑海中反复浮现那本账簿的内容。
她看着沈宗仁,想起前世他下狱后一夜白头的惨状,想起母亲和姐姐在教坊司受尽屈辱的绝望眼神…心如刀绞。
她终于忍不住,放下银箸,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罕见地主动问起了官场之事:“爹爹…”
“女儿近日听…听些闲话,说官场之上步步惊心,尔虞我诈。爹爹…您为官清正,难免得罪小人。
女儿斗胆…要不,我们辞了这京中的官职,回江阳老家去吧?
虽说清贫些,但至少一家人平平安安,共享天伦,岂不更好?”
她这番话一出,饭桌上顿时一静。祝南枝和沈星雨都惊讶地看向她,显然没料到一向不同政事的她会突然说出这般话来。
沈宗仁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失笑摇头,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妍儿今日怎地说起孩子话?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在其位,便当谋其政。
忠君爱国,为民请命,方是读书人的本分,亦是爹爹毕生所求。岂能因惧怕艰险,便学那鸵鸟藏头,龟缩一隅?”
他看着小女儿,只当她是听了些风言风语,在替自己担忧,心中还有些许欣慰。
然而,沈星妍见父亲如此“执迷不悟”,想到那本账簿,心急如焚,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情绪。
她“噌”地站起身,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和前所未有的尖锐:
“本分?所求?若您执意要行的‘本分’,会要了您的性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