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王老五家院门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上刑场一样,扯开嗓子喊道:“王叔!王叔在家吗?”
不一会儿,院门开了,王老五探出头来。他是个黑瘦的庄稼汉,脸上刻满了风霜。看到门外扛着粪桶的张铁柱,他明显愣住了,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铁柱?你……你这是干啥?”王老五指着粪桶,一脸懵逼。
“王叔!”铁柱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甚至带着点热情,“我听说您家厕所该起粪了?这活儿又脏又累,我年轻力气大,闲着也是闲着,我来帮您挑了吧!不要钱!”
他特意强调了“不要钱”三个字。
王老五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铁柱。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张家沟着名的懒散穷小子张铁柱,主动要来帮他家挑大粪?还不要钱?这小子是不是中邪了?还是昨天挖石头把脑子挖坏了?
“你……你没毛病吧?”王老五迟疑地问,“这活儿……”
“我没毛病,王叔!我身体好着呢!”铁柱拍着胸脯,虽然手心全是汗,“我就是想帮您干点活!您就让我干吧!”
他的态度诚恳得近乎诡异。王老五将信将疑地打量了他几眼,又看了看他肩上的粪桶。有人主动来干这最脏最累的活儿,还不要工钱,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虽然这馅饼味道有点冲。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侧开了身子:“那……那行吧。厕所就在后院角落,你……你自己小心点,别掉进去了。”他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句,毕竟这事儿太反常了。
“诶!好嘞!谢谢王叔!”铁柱心中一喜,赶紧扛着粪桶钻进了院子,直奔后院厕所,生怕王老五反悔。
与此同时,听到动静的王翠花也从屋里走了出来,想看看是谁来了。当她看到张铁柱扛着粪桶,像个即将英勇就义的战士般冲进她家后院时,她整个人都石化了。
她那双漂亮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小嘴微张,足以塞进一个鸡蛋。脸上那惯有的清冷和疏离瞬间破碎,被一种极致的震惊、茫然和难以置信所取代。
张……张铁柱?来她家……挑大粪?!
他是疯了?还是真的对自己……已经到了这种不惜作践自己来讨好的地步?!
一想到后者,王翠花不仅没有半点感动,反而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种强烈的荒谬感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烦躁涌上心头。这人也太……太离谱了!
铁柱可没工夫细看王翠花的脸色,他现在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散发着浓郁“乡村气息”的厕所上。他屏住呼吸,揭开厕所棚子的盖板,一股更加醇厚、更加具有冲击力的味道扑面而来,差点把他熏个跟头。
他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拿起长柄粪勺,开始一勺一勺地将发酵好的粪肥舀进粪桶里。黏稠的、深色的物质被搅动起来,那画面和气味,足以让任何一个正常人退避三舍。
铁柱咬着牙,心里默念:“为了神豪点数!为了十块钱!为了逆袭!为了……让翠花笑!”
他干得格外卖力,仿佛不是在挑粪,而是在挖掘金山银山。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破外套,混合着溅到身上的不明液体,让他看起来更加狼狈不堪。
王老五站在不远处,看着铁柱那副认真的样子,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惊愕,慢慢变成了复杂。这小子……难道真的转性了?虽然这方式有点……嗯,独特。
而王翠花,则一直站在房檐下,远远地看着后院那个在粪坑边忙碌的、身影扭曲(被味道熏的)的张铁柱。她的心情已经从最初的震惊,逐渐变成了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
她觉得很恶心,很无语,甚至有点生气,觉得张铁柱在用这种极端的方式给她难堪。但看着他那副明明被熏得快要晕过去,却还在咬牙坚持的蠢样子,看着他满头大汗、狼狈不堪却又透着一股子莫名的执着……
一种极其古怪的感觉,混合着强烈的荒谬感,像气泡一样在她胸腔里翻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