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花离世的消息,如同深秋里一阵带着寒意的风,悄无声息地吹遍了张家沟的每一个角落。没有正式的通知,没有刻意的宣告,但当第二天清晨,人们看到后山那片松露林地旁新堆起的、栽着一棵小松树的坟冢时,一切都明白了。
一种沉静而肃穆的气氛笼罩了村庄。没有人组织,没有人动员,从那天午后开始,村民们便开始三三两两,自发地、沉默地向着后山那座新坟走去。他们手中没有拿着华丽的祭品,有的是一把金灿灿的稻谷,有的是一捧刚摘下的、带着露水的蔬菜,有的是一碗新磨的、散发着清香的豆浆,有的甚至只是几颗熟透了的、红艳艳的山楂果……都是这片土地上最寻常、最质朴的出产。
张铁柱和王翠花来到坟前时,几乎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坟冢周围,已经静静地围满了人,男女老少,几乎能走动的村民都来了。人们默默地将手中的东西轻放在坟前,然后退到一旁,垂手而立。没有人说话,只有秋风拂过松林的飒飒声,和偶尔传来的一两声压抑的啜泣。
李狗蛋今天穿得出奇地整齐,那身别扭的西装似乎也熨烫过,他红着眼圈,将一大盆还冒着热气的、用最好的玉米面和豆粕精心调制的“猪食”,郑重地放在最前面,低声嘟囔着:“老伙计,最后一顿了,吃好喝好……”
宋思明也来了,他穿着一身深色的衣服,神情肃穆。他没有带什么特别的祭品,只是将一张保存完好的、当年他刚来猪场时与大花的合影(照片上,大花正悠闲地吃着食,而宋思明则一脸紧张地站在远处),用一块干净的石头压在了坟前。这张照片,见证了他的新生,也记录了大花在那段岁月里的陪伴。
赵有财带着村里的几位老人,抬来了一个用松枝和野花精心编织的花圈,虽然做工粗糙,却充满了乡野的真诚与敬意。他笨拙地将花圈靠在坟冢上,深深地鞠了三个躬。
张垚和张玥站在父母身边。张垚将自己熬夜用代码编写的一个极简的、不断闪烁着一颗温暖爱心图案的电子相框,放在了妹妹的玩具猪旁边,用他理科生的方式表达着哀思。张玥则早已哭成了泪人,紧紧抱着王翠花的手臂。
人群越聚越多,密密麻麻,却秩序井然,安静得出奇。阳光透过松林的缝隙洒下,斑驳地照在人们肃穆的脸上,照在那座朴素的坟冢和堆积如山的、充满生活气息的祭品上。
张铁柱看着眼前这无声却胜过千言万语的场面,看着这些熟悉的多亲面孔,看着那座安静的坟,心中翻涌的情感终于冲破了堤坝。他走到坟前,转过身,面对着所有的多亲。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积攒力气,也似乎在组织语言。当他开口时,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沉重的悲伤,也带着一种深沉的感恩。
“多亲们……”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今天,咱们聚在这儿,不是送别一头猪。”
他环视着众人,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脸:“咱们是在送别一位……老朋友。一位对咱张家沟,对俺张铁柱,有着大恩的老朋友。”
人群寂静无声,所有人都专注地听着。
“没有它,”张铁柱指了指脚下的土地,又指了指身后的坟冢,“俺可能还是那个被全村人嫌弃的愣头青,咱张家沟,可能还是那个穷得叮当响的小山村。”
他讲起了那个改变命运的发现,讲起了大花在那段最艰难岁月里的无声陪伴,讲起了它如何成为他精神上的支柱。
“它不会说话,但它用它的方式,帮了咱,救了咱,指引了咱!”张铁柱的声音有些哽咽,“咱今天能站在这儿,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咱张家沟能有今天,得记着它的好!得记着,咱的根是从哪儿开始的!不能忘本!”
他的话,勾起了在场许多人的回忆,人群中响起了低低的抽泣声。
“它老了,累了,走了。”张铁柱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情绪,“咱今天给它立个规矩!以后,咱张家沟,谁也不许忘了这头老母猪!咱铁柱小学的娃娃们,都得知道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