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那张日渐清丽的脸庞,目光澄澈而坚定:“父王志在天下,非仅一时一地的胜败。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我大秦不仅要夺其地,更要收其民,立其信,塑其威。若信誉扫地,被天下视为暴戾无信之邦,日后即便武力统一了天下,想要治理好六国遗民,使其真心归附,恐将事倍功半,隐患丛生。‘义’与‘信’二字,看似虚无,有时却重于千军万马,关乎江山是否能够长治久安。”
秦王终于缓缓转过身,他那锐利如鹰隼、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目光落在女儿脸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与探究。他何尝不知“出师有名”的重要性?
只是,在他绝对的实力自信和扫平一切的决心面前,有时觉得这些“虚名”并非不可逾越的障碍,甚至可以事后弥补。但嘉阳的话,总是能从一个更长远、更根本的角度,提醒他权衡利弊。
“依你之见,该当如何?难道因这一纸盟约,便放任楚国苟延残喘,坐失这千载难逢之良机?”
秦王的语气依旧平稳,但熟悉他的人能听出,那平静之下已然起了波澜。
赢无忧知道,这是父王在考校她,也是她说服父王、完善战略的最后机会。她再次躬身,声音清脆而沉稳,带着与她年龄不符的从容:
“儿臣不敢。楚国必伐,此乃定局,关乎大秦一统天下之伟业,绝不可动摇。”她先肯定父王的战略方向。
随即话锋一转,“然,伐楚之‘名’,其重要性,有时更在伐楚之‘兵’之上。我大秦欲成万世之基业,不可行不义之举,需让天下人,包括楚地之民,皆能看清,是楚人背约在先,是楚廷无道,自取其祸!我大秦乃是吊民伐罪,解民倒悬,不得已而兴仁义之师!如此,则我军所向,阻力大减,甚至可得楚民箪食壶浆以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