蜷缩在一张宽大的御榻上,身躯裹在厚厚的锦被里。
脸色苍白,眼神呆滯空洞地望著殿顶,对高儼的到来毫无反应。
整个人如同抽掉了魂魄的木偶,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他还活著。
服侍的几名宫女太监噤若寒蝉,垂手肃立,大气不敢出。
高儼静静地站在榻前几步远的地方,看著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天子。
短短数日之间,失去一切权柄,从云端跌落尘埃。
目睹最亲近的佞幸死於非命,更被自己恐惧到极点的弟弟所幽禁,这对一个被宠坏的少年来说,打击无疑是毁灭性的。
“皇兄……”高儼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在寂静的殿內显得格外突兀。
高纬的身体猛地一颤,眼中瞬间充满了极致的惊恐。
他拼命地把身体往床榻內侧缩去,牙齿咯咯作响。
嘴唇哆嗦著,却发不出任何完整的声音,只有呜咽般的恐惧气流。
看著他这副瑟瑟发抖、蜷缩如惊弓之鸟模样,高儼心中並无多少胜利的快意,反而涌起一丝复杂难言的滋味——此人,已经不可能对他构成任何威胁了。
他並未走近,也没有多说什么话语,只是静静地看了片刻,转身离去。
宫门在身后沉重地关上,隔绝了那个充满药味和恐惧气息的世界。
他喊住隨同的刘辟疆。
“殿下有何吩咐”刘辟疆低下头,神情恭敬。
高儼问道:“皇后意下如何”
“臣已將殿下与斛律丞相之意悉数告之,皇后表示她无异议。”
“好,对外便称皇后担心陛下龙体有恙,以致食寢难安,忧思成疾,使其暂居妙胜寺,为国祈福。”
高儼淡淡道,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之事。
“奴婢明白。皇后娘娘心系陛下,甘愿清修以祷祝圣躬安康。”刘辟疆深深俯首。
高儼突然又问道:“我记得陛下与穆氏有一子。”
“诺。”刘辟疆將头低得更下。
高儼一怔,嘆道:“让那穆氏出家为尼便可。”
“殿下仁慈。”
“去吧。”高儼摆摆手。
刘辟疆无声退下,像一道影子融入殿外的幽暗迴廊。
高儼站在空旷的宫苑甬道上,初升的朝阳在琉璃瓦顶跳跃,在他年轻的脸庞投下明暗不定的光影。
权柄的滋味是滚烫的,隨之而来的则是冰冷无情的血腥手段。
自己来自后世,却也不能免俗。
若是一味心慈手软,则无法御下,镇不住人心浮动。
权力之爭,素来如此。
他一开始只是为求自保,被迫参与这场腥风血雨。
宫墙高耸,朱红色的门钉在晨光下泛著冰冷的金属光泽。
他曾为高纬的结局感到一丝复杂,此刻,那点复杂也渐渐沉淀下来。
北齐,在他所知的歷史脉络里,已是日薄西山。
北周的覬覦、南陈的虎视、突厥的贪婪……如一道道催命的符咒。
他清理和党,稳定中枢,安抚宗室,整飭军备,安抚勛贵……这一切,难道仅仅是为了让自己在这个即將倾覆的舞台上多蹦躂几天
“不,”高儼在心里无声地低语,目光逐渐锐利起来,那锐利穿透了晨雾,直刺苍穹,“若是如此,与饮鴆止渴又有何异苟延残喘,亦难逃其覆!”
来自后世的记忆,像一幅斑斕却又沉重的画卷在他脑海中展开。
他见过更辽阔的疆域,更繁荣的文明,也更深的沉沦与苦难。
身处这乱世漩涡的中心,拥有这翻云覆雨的权柄,又岂能甘心只做一个过客,什么都无法改变
自保不够!远远不够!
他高儼要的,是改天换地!
这个念头如同九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