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歷史上绝大多数时期,门阀士族都是欺软怕硬,一遇到皇权的压制,便只敢俯首称臣。
他默许世家参与科举规则的制订,暂未独揽选官之权。
然而,歷史浪潮终將滚滚向前,任何人都无法阻挡。
科举的形成与完善,既服从於中央集权的进程,也是歷史大势所趋。
將这筛选人才、分配官员职位的终极权力牢牢掌控在天子手中。
唯有皇权集中,政令才能畅通无阻,这是他推行任何后续变革的基础。
崔、张二人领命退下后,高儼处理了部分积压的奏疏,心思却飘向了另一处。
他记掛著格物院的进展,尤其是先前祖斑允诺的历法编修之事。
只是因为事务堆积,一时没有时间关注此事。
离开含光殿,他走向秘书省。
步入秘书省署衙,静悄悄的,竟未见祖斑人影。
高儼微微眉,这位才气却又贪瀆反覆的秘书监,此刻应在衙署理事才是。
他向值守的小吏打听:“祖秘书监何在”
小吏见皇帝亲至,慌忙行礼,小心翼翼答道:“回陛下,祖大人正与——,与那张先生一同,仍忙於编修历法之事—是以,是以这几日,或——.或有些疏忽了日常署衙事务。此刻应在格物院。”
高儼闻言,心中瞭然。
小吏所说的“张先生”自是那位究於天文的张子信无疑。
他醉心研究,高儼並不意外。
倒是祖斑,不知道他这般用心,是做做样子,还是全心全力去做了。
高儼並未动怒,反而对进展生出一丝兴趣:“知道了。”
他没有责备小吏,转身便向格物院方向行去。
格物院內,气氛与安静的秘书省截然不同。
案几上堆满了算筹、稿纸和各式天象记录图。
张子信和一些学者正在一张巨大的星图前比划,口中议论著什么。
祖斑则坐在一旁静静聆听,偶尔插进几嘴。
守门的小內侍远远望见帝王仪仗,慌忙跑进来报信。
祖斑闻讯,悚然一惊,连忙整理衣冠,拄著拐杖,快走著迎了出来。
其他学者隨之散去,张子信也跟著祖斑外出迎接。
祖斑虽目不能视,估摸著高儼的方向,脸上堆起极其热络、甚至带著几分諂媚的笑容,趋步上前深揖道:“臣祖斑,不知陛下亲临,有失远迎,万死,万死!”
那笑容虽显討好,但因他拿捏的比较合適,倒也不至令人过分厌恶。
高儼摆摆手:“免礼。我听闻卿等历法进展颇有成效,顺道来看看。”
“托陛下洪福!”祖斑脸上笑意更深,抢著回答,还不忘拉上张子信,“子信兄,快,快向陛下稟报我们近日所成!”
一旁的张子信略显侷促,似乎不惯於在皇帝面前表功,但仍依言上前一步,恭敬地报告:“陛下,臣等依据『日、月、五星行迟速”之象———”
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也就是日、月及五星运行之速时快时缓,以臣所创的『五星入气加减』之法进行反覆测算比对。初验之下,此法確显其效,历法推步精度提升颇为明显。”
高儼微微点头,对他们的態度和成果都流露出满意之色:“嗯,精进之道,便在不断求索。卿等勤勉,我心甚慰。”
他目光落在张子信身上,他能够发现这些现象,並依此创造出改进历法之法,確实令人佩服。
但高儼不想停留於此。
他话锋一转,带著考较的意味,向张子信拋出一个问题:“我有一问,还请先生作答。五星之行,何以会有速度变化”
张子信被这骤然一问,明显愣住了。
他似乎从未深入想过这个“为什么”,只是专注於描述和测算现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