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那位新登基的陛下对此事看得颇为重要。
一个念头如同深夜中的一道闪电,猝不及防地劈亮了他心中那片沉寂许久的野望。
在他不动声色的提议之下,崔、张二人认为此言有理,將他提议稟告给陛下,並得到了陛下的首肯。
於是,那条“为官者去官后亦可参试”的条文被加入詔书之中。
“这这或许便是我的机会!”李德林坐在自己的书案前,心臟因激动而微微加速。
他饱读诗书,经史谱熟,只是苦於门第不显、没有德高望眾者的强力引荐,才蹉跎至今。
若能参加这科举覆试,在殿陛之下直面龙顏,以自己的真才实学作一篇锦绣文章—
且首次以科举取士,听中书监,陛下亲自阅卷,未必不能博得圣心垂青!
这是跳过盘根错节的人情攀附、直叩天门的通途!
机遇令人热血沸腾,风险也足以让人望而却步。
他本希望能够保留官职,同时参加科举。
但是隨后这个想法被中书令否定了,理由也很充分:若在职官员皆可参加科举,必有眾多官员为迎合上意,以备科举,却耽误正事。
故经过商討,必须去官之后,才可为此。
放弃现有的官身,以“秀才”之身再去参加一场前途未卜的考试,万一失手,则连现有安稳都將失去。
他敏锐地察觉到陛下有意加强中书省的权力,而他中书舍人的权责可能隨著中书省地位的提升而水涨船高。
李德林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捻著笔桿,陷入天人交战。
思虑良久,他决心以此事向好友询问一下。
放下笔,他起身步出偏殿,並未走远,而是悄悄来到了门下省省官署附近。
他目光巡,不多时,便等到了刚刚步出署衙的好友一一黄门侍郎严之推。
“介兄,今日稍早”李德林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但眼神中的焦灼泄露了他的心事。
严之推一看老友神色,便心中有些猜测,頜首低声道:“此处人多,移步说话。”
两人隨后寻得一处僻静的廊柱角落。
不等严之推开口询问,李德林便压低声音,带著几分犹豫、几分希冀问道:“介兄可知前日颁布的科举之詔”
顏之推点头:“陛下亲命中书省筹备之事,京中早已传开。”
“莫非公辅有欲”
他望向李德林,未將话说完。
“陛下此詔,允官身参试科举”李德林也不隱瞒,將自己所望和盘托出,“介兄以为,我该否——舍了这微末之职,下场一搏,以求在御前,搏得陛下青眼”
他將“陛下”二字咬得极重,目光炯炯地看著好友。
严之推凝视李德林片刻,这位老友的才学,他是深知的。
他沉吟片刻,並未立刻回答是或否,而是谨慎地分析道:“公辅,此非小事。一则你今日之职来之不易,若舍了却不中,恐怕—迴旋余地有限,再起不易。”
他话锋一转,声音压得更低:“二则,詔书虽出,然诸般阻力你也听见风声了。”
“勛贵或有不满,士人亦多非议。此番覆试,最终如何考、如何判、究竟能取几人
皆是变数。陛下虽圣心独运,然阻力未明,前路——未必平坦。”
严之推顿了顿,看著李德林眼中火焰未熄,又轻嘆一声:“三则,你是想以文卷通陛下。然庙堂高远,陛下所图者大,单凭文章一道,能否真正直达帝心愚弟不敢妄断。此中风险甚大,德林兄——务必三思,权衡周全。”
言语间既有对老友才学的认可,又充满了对前途未下、政治风向不明的忧虑。
李德林听著好友语重心长的分析,並未立刻言语,只是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严之推见状,知道好友並没有被说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