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指向案角一漆盒。
“这些是昨日擬定的科考补录章程,陛下催问过。”
“太傅辛劳。”冯子琮躬身捧过漆盒,指尖在盒盖上摩一瞬,再无他言。
在高儼的属意下,由两人领导尚书省展开工作,唐邕、祖斑分管度支、吏部、都官等具体事务。
此后旬日,尚书省的灯火总必先前熄灭得晚了一些。
赵彦深批红的户田政令需经尚书令签署,冯子琮的新政新则必由录尚书事用印。
长案两端,墨跡在纸上交错,偶有爭执声透出槛窗。
“襄州豪族並田逾千顷,当籍没!”
“今岁春旱,若再夺田恐激民变。可令其以钱地,所得赎资充作渠工费用。”
“.善。”
在这高层达成微妙平衡的表象之下,一股截然不同的风暴却已在京畿之地骤然成形,其刚猛酷烈,直接撕碎了之前暂时的寧静!
原本处於风口浪尖的李德林,被冯子琮案夺走了绝大多数关注的视线。
他却在此时,被高儼授意,加大力度对京畿铁腕展开清田,甚至时不时酿成了一些流血事件。
正是槐如雪的时节,鄴郊三十里外张各庄的血腥气却压过了甜香。
李德林的清田队与张家部曲在晒穀场对峙整宿,破晓时不知谁先掷出镰刀,三十余人混战成一团。
待到鄴城卫成军拍马赶至,泥地里已倒伏著七具尸首,半数是阻止清田的部曲。
面对如此常常发生的情况,豪族、勛贵们苦不堪言,或行贿,或搞事。
拜帖、礼单纷纷奉上李宅,从郊野別庄的地契到一眾奴僕的卖身契,金银財宝之流更是数不胜数。
李德林命人將拜帖、礼单誉抄张贴於衙署照壁,贿物悉数运往大理寺充公。
明路不通,暗招愈险。
清丈田亩的绳尺屡被割断,丈量背吏夜宿荒村时遭蒙面人纵火,更有一支铁矢钉入李德林书房的窗,箭簇下繫著半只血淋淋的牛耳。
然而李德林却丝毫没有屈服之意,借受到威胁之事,並向高儼求得临时调动禁军之权,对一些不愿配合之人展开收捕。
他知道自己的所有权威来自於陛下,绝不能在此露出动摇之意。
含光殿內,李德林跪求“京畿大都督”的虎符时,袖口尚有尘土痕跡。
高儼以指尖轻敲符上错金铭文,突然问:“怕么”
“臣只惧负陛下所託。”
高儼微笑,將手中虎符掷给李德林:“你看著办。”
当夜,两百禁军铁骑直扑城东南郊薛家庄。
一队队身披重甲的禁军甲士,不再仅仅是在后方威。
而是直接开拔至平原沃野,手持精確的丈量工具和盖有尚书、门下、中书三省印鑑的清田文书。
在李德林严厉督责下,对涉嫌侵占官田、隱匿民田的庄园坞堡进行强硬的清丈和封查。
当豪族们以惯用的“拖”字诀,或派出族老试图“晓之以情”时,得到的却是冷冰冰的军令和执行人员的漠然。
当那些昔日倚仗权势、试图贿赂李德林下属的豪强管家,再度捧出成箱的珠宝金锭,堆起諂媚笑容时,等待他们的竟是李德林的冷笑和断然喝令:“行贿阻挠公事者,一併拿下!財物封存待查!”
所有赃物,悉数上交高儼亲派的禁军专使。
然而,总有不信邪,敢於搞事的“硬骨头”。
一家累世勛贵,仗看其先祖开国之功和宫中裙带,悍然指挥庄丁、“门客,挥舞棍棒农具,意图驱赶丈量土地的吏员和兵丁。
衝突瞬间爆发!棍棒与横刀碰撞,嘶吼与命令声交杂。
鲜血,终究染红了田垄。
几名带头闹事的庄丁和门客被当场格杀,血淋淋的人头被高高悬掛於庄门示眾。
该勛贵被如狼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