虬枝盘绕的浓密树荫下，刚好容纳一车经过的林间小道隐匿其间。
乌黑的哑光车顶依稀从林隙中穿行，枝桠上，一个个盘踞的巨大鸟窝中闪烁着无数双眼睛，在细细簌簌的羽翼摩擦间，目送有一辆铁皮巨物驶向山中隧道。
咻——咻呜——
底噪持续低鸣，轰隆暗涌的引擎声于隧道内往复洄游，四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只有轿车的表盘挣扎着透出微光。
偶尔十几秒一个，指示灯如从鮟鱇鱼背鳍肉瘤中延伸的拟饵，自幽静的深渊中浮出、涣散一圈腐白光晕，随后黯淡消失。
卡尔瓦多斯就这么用力绷紧每一块肌肉，他穿着一身匀称服帖的行动夹克，双拳握圆，努力假装舒适地靠坐在副驾驶位上。
终于，他跟随贝尔摩德大人这么多年，终于得到了成为直系下属的机会，被允许进入组织传说中的“总部”！
在一层一层的海渊中螺旋下坠，离心力不断叠加，令人作呕，对外界的感知在晃动的黑暗中摇曳，上下逐渐开始颠倒。
总部...
卡尔瓦多斯努力扩充肺部。
马上...再过不久、甚至是下一秒！boss他，那位大人他说不定就会出现在眼前。
‘审视我的进步，评估我的欲望。’
时至如今，雪夜下boss亲昵地闲聊偶尔还会回荡在耳边：
“你很喜欢贝尔摩德吧，特别是那个方面，生理和肉欲方面的？”
“啊？”
答案是肯定的。卡尔瓦多斯自认为这是人之常情，但boss对贝尔摩德的宠爱人尽皆知，当面讨论这种事情，还是有些尴尬：“其实也不完全...”
“这有什么嘛！
都是男人，遇见沙朗这样拥有完美魅力的女性，没感觉才奇怪吧？”
好像，是这样？卡尔瓦多斯拘谨得半试探道：“是有一点，但我保证不会有半点逾越！”
似乎是被他紧张兮兮的神采逗笑，那个人抚摸着怀中的乌鸦，揽住他的肩膀：
“安心吧~我要是因为这种事情生气的话，早就着手研发模因武器，想办法把这个世界知晓温亚德母女的家伙全部杀光了！”
语气听起来轻快，但卡尔瓦多斯扯了扯嘴角，怎么都笑不起来。
有一瞬间，他怀疑boss至少有一丝想干出这种事情的真心。
“我的金苹果太过完美了，以至于引人堕落，无法抵抗这种魅力不是你们的错。我今天找你不是为责怪，而是探究
——你打算为怎样的欲望、怎样的价值待在贝尔摩德身边？”
“我的欲望？”
“对。”那位先生将目光转向覆雪的高墙后，“欲望是个好东西，人类有了欲望才能继续前进，为之生，为之死。”
“你有没有想过，爱慕贝尔摩德的成员那么多，为什么只有你能追随在她身边？
答案很简单：我知道，你真的会为了贝尔摩德死去。”
boss令人亲近的声音中，透着一种令人不自觉信服的魔力。他将温暖的掌心放在自己的额头上，温柔地抚摸：“真是令人欣慰的乖孩子~”
“因你将用死亡证明自己的价值，我不会在现在杀死你。”
“但同样，如果你想在下次见面后活下去，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卡尔瓦多斯机械地点点头。
“很好，那么...”
“à la prochaine\/breath,calvados.”
“breath（呼吸）。 ”
贝尔摩德抬手在他额前打了个响指：“再屏息下去，你快要把自己憋死了。”
“喝——”卡尔瓦多斯猛地一抖，回过神，贪婪地吞噬着氧气。
四周的环境仍是一片漆黑，前往总部的通道似乎永无止境，只有一丝幽幽的、独属于女性荷尔蒙的暗香从右手边的黑暗中缭绕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