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
玄七说完，却还是没有走。
地牢里的血腥气，浓得化不开，黏稠地附着在墙壁和呼吸里。
月娘看着地上那滩已经开始发暗的血迹，莫名觉得有些焦躁。
角落的阴影里，玄七的身形像一块没有温度的墓碑，静静立着。
“郡主对此人……似乎格外上心。”
玄七忽然道。
月娘恼怒地皱起眉头：
“你在教我做事？”
“属下不敢。只是好奇，这世间的玩物何其多，郡主为何独独对他如此耐心。莫非是……”
他顿了顿，那双藏在阴影里的眼睛似乎在审视着她，“……看上他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随即，月娘发出一声短促的、像冰凌碎裂般的嗤笑。
她转过身，那双漂亮的凤眼，此刻满是讥诮与凛冽的寒意。
“看上他？玄七，你跟在主人身边太久，脑子也变成石头了？”她走近一步，杀意突显，“一条快要被我玩坏的狗，也值得我看上？”
“是属下多言。”玄七立刻下跪，随后消失无踪。
地牢里，又只剩下月娘一人。
她脸上的嘲讽慢慢消失，重新望向那摊血迹。
看上他？
这三个字，像根讨厌的刺，扎进了她的脑子里。
她忽而就想起了裴应见的脸。
他的虔诚的模样。
顺从的模样。
讨好的模样。
隐忍的模样。
因痛苦而愉悦的模样。
而最后挥之不去的，是他最后倒下时，那张因极致痛苦而扭曲，眉心紧锁，仿佛在与整个世界为敌的脸。
那副模样……
月娘缓缓抬手，抚上自己的心口。
那颗刚刚开始跳动的心脏，此刻的搏动似乎有些乱。
除了那种掌控一切的、恶毒的战栗之外，好像……还混杂了些别的什么。
一种让她烦躁的、陌生的、无法掌控的东西。
这种感觉，很不好。
看来，还是折磨得不够。
她想。
只要把他彻底碾碎，把他骨子里最后那点东西都挖出来踩烂，这种恼人的感觉，应该就会消失了。
……
柴房里阴冷潮湿。
杂乱的木柴堆在一旁，散发着朽木和尘土的气味。
裴应见躺在一堆还算干净的茅草上，人事不省。
不知过了多久，他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
那双死寂了多日的眸子，终于散去了浓雾。
可露出的却不是清明，而是碎裂的镜面一般，每一片都倒映着无边无际的痛楚。
记忆如同最锋利的刀，在他脑海中反复切割。
那柄匕首的冰冷触感。
利刃入肉时那微弱的、令人作呕的阻力。
溅在手背上的，温热的血。
还有青川那双眼睛……那双从不敢置信，到惨烈悲笑，最后归于死灰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