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
屋里燃着清淡的安神香，冲淡了久病不散的药味。
龙四爷并未卧床，而是披着件厚实的锦缎袍子，半靠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捧着杯热茶，正出神地望着窗外那棵光秃秃的老槐树。
听见脚步声，他缓缓转过头。
只一夜功夫，这老人的气色竟判若两人。
虽面容依旧清瘦，眼窝深陷，但那双眼睛里，却没了昨日的浑浊死气，反倒清亮得惊人，像是被什么东西洗涤过，透着股看透生死的平和与通达。
“陈帮主，让你见笑了。”龙四爷先开了口，声音还有些沙哑，却中气足了不少，“前些日子怠慢了，是老头子我的不是。”
这般客气的龙四爷，陈默还是头回见。
他心里的火气莫名消散了些，抱拳沉声道：“四爷言重了。您大病初愈，是我等该来探望才是。”
“坐。”龙四爷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老管家奉上茶，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你的那批货，老头子我压得太久了。”龙四爷喝了口茶，开门见山，“等过两日，我身体再利索些，就亲自给你安排出货。价钱，按我们之前说好的，再给你让半成，算是我赔罪了。”
陈默心头微动。
他本以为还要费番口舌，没想到龙四爷竟如此爽快，还主动让利。
看来这场大病，确实磨掉了这老江湖不少棱角。
“四爷客气，生意上的事，不急于时日。”陈默嘴上应着，心里却在盘算，这事了了，他就能尽快带阿禾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不，急的。”龙四爷却摇了摇头，放下茶杯，目光灼灼地看着陈默，话锋忽然一转，“陈帮主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老头子想跟你打听个事。”
“四爷但说无妨。”
龙四爷身子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神情变得有些古怪，既有惊奇，又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困惑。
“前日夜里，我病得人事不知，眼看就要不行了……可就在那时，门外忽然飞进来一样东西。”
他一边说，一边比划了一下，“一个颜色鲜亮的小包，上面印着古怪的字，谁也瞧不懂。我那老管家，还以为是哪路神仙显灵送来的仙丹。”
陈默端着茶杯的手，不易察觉地僵了僵。
他垂下眼，盯着杯中沉浮的茶叶，心头却已是巨浪滔天。
龙四爷还在继续说，语气里的惊叹藏也藏不住：“我也不知怎的，一闻到那东西散出的味儿，就浑身舒坦，精神都回来了。打开一尝，那滋味……啧，就是我心心念念，却怎么也说不出来的味道！吃完之后，你猜怎么着？我当晚就能睡个安稳觉，第二天，就能下地喝粥了！”
他抬起手，枯瘦的指节在桌上点了点，一字一顿地问：“陈帮主，你说，这洛川府，是不是来了什么……异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