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而是习惯性地、甚至带着点麻木地从随身那个破旧不堪的背包里,掏出一支快要写没水的笔,就着膝盖,在寻人启事被弄脏的边角,颤巍巍地、却又异常清淅地,补上一个更详细的联系方式一他不能崩溃,他没功夫沉浸在悲伤里,因为下一个缈茫的希望,下一个可能的线索,或许就在几十里外的下一个村庄,他必须立刻收拾好自己,继续上路。”
老周越说越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画面。
小张脸上却依然残留着一丝尤豫,他挠了挠头,语气不那么确定:“温经纪,周老师,你们说的这种内敛的演法和写法,从艺术角度我完全认同,很高极。
可是————现在的电影市场,尤其是主流观影群体,他们更习惯、或者说更依赖的,是那种直接的、有冲击力的情绪点啊—一要么开怀大笑,要么痛彻心扉地大哭。
这种过于闷、过于收着的戏,节奏会不会太慢了?我担心观众————观众万一get不到其中的深意,觉得平淡、无聊,坐不住怎么办?咱们不能完全不考虑票房啊。”
“get不到?觉得无聊?”
温情放下手中的笔,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看向小张,语气里带着一种在行业里摸爬滚打历练出来的、不容置疑的犀利,“小张,你认为观众去电影院,消费的仅仅是简单粗暴的情绪吗?大笑或者大哭,只是情绪宣泄最表层的信道。其实更深层次上,他们真正在观看、在感受、在付费的,是真实!是那种能击中他们内心柔软处、让他们觉得对,生活就是这样的的共鸣感!
你回想一下,《入殓师》在最后,为早已疏远、刚刚去世的父亲整理遗容时,他做了什么?他没有扑上去痛哭,没有大段独白,他只是静静地、小心翼翼地从父亲僵硬的手中,取出一颗光滑的小石子一那是童年时,父亲与他之间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信物。
他只是用拇指,反复地、充满眷恋地摩挲着那颗石子,眼框微红,却始终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可就是这样一个极度克制的瞬间,全球有多少观众在银幕前瞬间泪崩?为什么?因为那颗石子里,凝聚着父子之间一生都无法弥补的遗撼、沉默的爱与宽恕,那是真的,是能穿透银幕、直抵人心的!
我们这部《失孤》,它的根,它的魂,就在于真!只要我们能把这份真—
寻亲路上真实的苦难、真实的人性微光、真实的坚韧与无奈一做透、挖深、演活,观众自然能共情,会被打动,根本不需要我们去刻意煽风点火!”
会议室里陷入了一片短暂的寂静。只有空调的冷气还在不知疲倦地嘶嘶作响o
小张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反驳什么,但看着温情那笃定而锐利的眼神,又回想了一下她举的例子,最终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陷入了沉思。
显然,温情的这番话,触动了他内心某些固有的认知。
就在这时,叶柯才缓缓地、仿佛不经意地将自己面前一直摊开的笔记本,推到了桌子的正中央。
那上面,用苍劲有力的字迹写着两行字:
叶柯的声音平稳而有力,他的手指点在那四个字成长弧光上,“主角在这十几年的查找中,他的成长,不应该简单地等同于最终找到孩子这种结果上的逆袭。他的成长,更应该是内在的、精神层面的升华和转变。
是从最初纯粹为了找回自己的骨肉的执念,到后来,在漫漫长路上,目睹了太多同样的悲剧,感受了太多类似的绝望,从而慢慢地、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责任感,一种推己及人的悲泯。
他开始帮别人找孩子,用自己的血泪经验,去照亮其他仍在黑暗摸索的家庭。
他可能直到电影结业,也没能找到自己的亲生骨肉,依然在茫茫人海孤独剧寻觅。
但是,他在帮助别人实现团圆的那一刻,在见证别人家庭越聚的泪水1,他找到了另一种意义上的根—一种超席血缘的、与苦难乍解后的精神归属,一种在绝望1依然选择传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