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暥实在想不通,这个老先生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刻苦读书。虞暥不解问道:“您难不成是教书先生因为要为学子们备课所以才不得不晚上读书”
老者面露慈善的摇摇头,“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不怕公子笑话,老朽虽老,可依旧有雄心壮志,老朽笑着,等再过三年,再去科考一次。”
虞暥自来到风大娘的布庄后,就没见过怀纪,这个人不会就是风大娘的丈夫怀纪吧?
虞暥问道:“敢问老先生可是怀纪怀先生?”
怀纪微微点头,“正是!”
虞暥自我介绍道:“小子小暥!是风大娘收留回来的难民。现下正在布庄中给风大娘干活,既是养伤也是希望能在此讨得一口饭吃。”
“既如此,那你就好好在这干活吧!老朽的内子也不是心肠歹毒之人,她嘴硬心软,最是良善。公子在这,只要肯好好干活,她也不会亏待了你。”
虞暥颔首,“多谢!怀先生,听风大娘说,您赶考多年,却迟迟不中榜?”
一句话说到了怀纪心中的痛,怀纪从十八岁就科考,赶考了十次,落榜了十次,花费了三十年的时光。而怀仲从十八岁就赶考,落榜三次,今年是怀仲赶考的第四年。
天不遂人愿,事常逆己心。
寒窗苦读十八载,考了十次,次次落榜,一生到头,希望落空。满腹才学,报国无门。
不过反过来想想也是,想他纪,不过三尺微命,一介书生,出生寒门,既没人脉又不认识贵人,所以又有谁会赏识他呢?
怀纪连连叹息道:“是啊,才学不济,本以为自己才高八斗,入京后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虞暥走上前,看见桌台上的书简下,还有一张白纸被遮掩。虞暥行了一礼,问道:“先生,可否将您平时看的书写的文借我一观?”
怀仲也没多想,便直接将书简下的白纸递给虞暥,虞暥接过后,怀仲解释道:“只是随笔一写。”
虞暥打开一看,只见纸上白纸黑字,字迹龙飞凤舞,下笔有神,倒也是一手好字。纸面平整干净,让人看着赏心悦目。
纸上写着:
宇内犹人之躯也,腹心盈实,四胑虽疴,终无巨患焉。治国者,当以奉法为要。俾民知廉隅,晓礼义,具品节。
辟畛陌,崇农桑,旌军功。垦萑莽之野,令庶民皆自力以更生,使邦国臻于富赡,令前军之刍粟不绝。
天下之治紊,非系乎一姓之兴替,而关乎兆民之忧乐也。天生烝民而立之君,君犹舟矣,民犹水矣。水既能载舟,亦能覆舟焉。君宜聆民声,民安土而重迁,不可猝变,宜以顺行,难以逆动,民惟邦本,本固邦宁。善治邦者,遇民若父母之爱赤子,兄之爱介弟,闻其饥寒则为之悯,见其劳瘁则为之悲。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各司厥职、各尽其分,不可僭越、不可乱序。君爱臣如子,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父慈而子孝,兄友而弟恭,斯谓大同之世。
虞暥看完,不禁感叹,此等文采,竟考了三十年不得志?但反过来一想也不对。
朝堂里的官员好像很少能轮到寒门学子,都是官家子弟和富家子弟才能中榜中举的。
而寒门学子中榜的几率小到可怜,看九年里有没有一个能中榜的。
家境贫寒便是受人欺负的根本所在,怀纪出身寒门,如无根之萍,长不成栋梁之材。
虞暥哀叹,“先生惊世之才,真是可惜了!”
怀纪行了一礼,“多谢公子还能欣赏老朽写的胡言乱语之言!只可惜老朽写的不过只是信笔涂鸦而已,实在是不值公子这一夸!”
虞暥回礼,“先生自谦了!”
虞暥看了一眼夜空,月光清如水,晚春微风吹。夜幕中,月影婆娑,点缀繁星万点,银河流泻。
夜景虽美,可时辰已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