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叫做‘奏疏’,我都管不着!
说了又不听,听了又不做,要做了又嫌有辱斯文!
老东西,你难道觉得因肠澼之证而死,于史书上便会体面么!!”
“你!!”
张居正按着自己的胸口,一副立马要升天的样子。
“张士元!为父行将就木,尔还要如此气我嘛!”
张允修则是一副理直气壮地样子,从前张居正手脚灵活之时,他尚且“嚣张跋扈”。
如今张居正躺在病榻上,他如何还能怕
张允修摇摇头:“孩儿没有要气爹爹,孩儿只是要告诉爹爹,不论是大明朝,还是张家,都离不开爹爹。
不论你如何想,你都该重拾精神,继续为大明朝发光发热,继续教导我们兄弟几个人,否则这一切都将成为泡影!”
“为父不成了!”
张居正脸上怒意夹杂着泪水,用拳头击打着床铺说道。“你还要逼我治这病不成!”
眼见着张居正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张允修也不忍耐了,他双手环抱胸前,目光炯炯地说道。
“孩儿没有要逼爹爹治病,只是好叫爹爹知道,陛下近来水墨丹青水平越发精进了,孩儿今日进宫,陛下还专程给孩儿看了他的大作”
“啧啧啧”张允修连连摇头感慨说道。“陛下真乃丹青界的天才也,一手春宫图画得炉火纯青,当什么劳什子皇帝可惜了”
张居正瞳孔猛地收缩起来,他神色有些严肃地说道。
“逆子!你在说什么”
张允修置若罔闻,继续自顾自地说道。
“想来清流们让陛下下罪己诏,也是有一定道理的,陛下自小看起来是从善如流敏而好学,然而年纪见长之后,终究是本性暴露,耽于玩乐。
平日里便喜欢看话本小说,处理起朝政来也越发倦怠,孩儿能够感觉出来,陛下似乎对于皇帝这个位置有些厌倦了。”
“不可再说下去!”张居正瞪大了眼睛。
可张允修一点儿也不理会。
“孩儿想来,皇帝之恩宠终究是一时的,便如爹爹这般,即便是与皇帝感情深厚,也终将是迎来猜忌。
为人之臣又有什么意思呢”
“住口!!!”张居正几乎是要怒吼出来了。
可张允修甚至还提高了语调说道。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天下独独他朱家做得”
“逆子!住口!你还想要篡权夺位不成此乃谋逆大罪!尔要害得家中满门抄斩么”
先前的话语,张居正尚且无动于衷,可这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着实令张居正差点气昏过去。
逆子他疯了!!
“非也!”张允修摇摇头说道。“孩儿不想当那什么劳什子皇帝,孩儿阅览古今历史,发现从古至今王朝之兴亡,虽不能将过错都推到皇帝一人身上,然而皇帝也难辞其咎。
孩儿细细想来,这天下之所以时常出乱子,无非有一重要结症,便是将万方之生计,系于一人之上!”
他目光炯炯的样子,似乎要将憋在胸中的话语,一股脑全部都说出来。
“爹爹可见,这王朝之建立,开国之君主或有雄才伟略,可传到后世子孙难免会出现一些宵小之徒,出现一些荒唐成性之昏君,以至于国家动乱,朝廷横征暴敛,士绅欺压百姓。
然百姓何辜君王之过错,令九州沸腾,生灵涂炭,商辍于途,士露于野,民生惴惴不安。
依孩儿所见,倒不如不要这皇帝!
《礼记礼运》有言,‘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这皇帝之权柄当交予天下人!
这执掌神器之人,也当为天下人选出!”
张允修这番话说得简直是慷慨激昂,若是换个近代名人在此听了,必然会激动得拍手叫好。
可在他面前的,乃是明朝的张居正!是一个自小便接受君君臣臣儒教思想教导的儒臣!
他自幼饱读圣贤之书,将“忠君报国”四字刻入骨髓!
正所谓,君臣名分犹如天地不可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