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令!”
烛火摇曳,将陈太初削瘦冷峻的侧影投在冰冷石壁上。
他年近不惑,两鬓已染微霜。
辽东冰原的酷寒,高丽海疆的咸腥,虾夷雪窟的阴冷…无数征尘在他眉宇间刻下深痕。
他耗不起!
大宋耗不起!
这西夏…必须在他陈太初手中,在他精力、威望、兵锋最盛之时,彻底碾碎!
为此,纵使行此阴诡之术,纵使多流几滴商贾的血…亦在所不惜!
汴梁城西,天工院火器坊。
地火熊熊,热浪灼人。
巨大的水力锻锤轰击着通红的铁胚,火星如瀑!
坊内深处一间以厚重铅板隔绝的密室中,却弥漫着刺鼻的硫磺与硝石气息。
陈太初亲自立于一座精钢铸造的密闭熔炉前,炉壁上密布铜管与压力仪表。
炉内,粘稠如蜜、色泽暗红的“猛火油”正被高温蒸汽反复蒸馏、裂解。
“王爷请看,”火器坊大匠“雷火刘”捧着一只特制的琉璃瓶,瓶内盛着半瓶清澈如水、却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液体,“此乃‘猛火油’经三重裂化所得‘轻油’!遇火即燃!水泼不灭!若以特制铜壶喷出…十步之内,沾身即焚!纵铁甲亦难挡!”
他眼中闪烁着近乎狂热的精芒,“只是…此物极不稳!遇热、遇震极易爆燃!提纯、储运…凶险万分!”
陈太初凝视着那瓶看似无害的“轻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此物…便是他为西夏准备的另一份“厚礼”!
一份足以让党项引以为傲的铁鹞子重骑,在烈焰中化为焦炭的“厚礼”!
“配方…‘泄露’给西夏的,”陈太初声音低沉,“只到‘石脂水’粗炼‘重油’(沥青)那一步。这‘轻油’…”
他目光扫过密室角落几个标注着“丙字废料”的铁桶,“掺入三成杂质,做成易爆的‘废油’…找机会,‘送’几桶到黑水城军械库。”
雷火刘倒吸一口凉气,随即重重点头:“属下…明白!定让西夏那群土鳖…炸得痛快!”
大相国寺,慈济小院。
暮鼓沉沉,梵音袅袅。
张王氏抱着啼哭不止的婴孩,枯坐于冰冷的炕沿。
桌上那碗早已凉透的米粥,凝着一层灰白的膜。
窗外,古槐枝桠在暮色中张牙舞爪,如同丈夫惨死那夜,西夏骑兵挥舞的弯刀。
“哇——!”怀中的孩子突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
小脸憋得青紫!
张王氏浑身一颤,麻木的眼中终于裂开一道缝隙!
她手忙脚乱地解开襁褓,发现孩子不知何时拉了一泡稀绿的屎,糊满了瘦小的屁股和大腿!恶臭弥漫开来。
她手忙脚乱地打水,擦拭,换尿布。
冰冷的井水激得孩子哭声更厉!
那尖锐的、代表着生命顽强挣扎的哭嚎,如同烧红的针,狠狠刺入她死寂的心湖!
她看着孩子因痛苦而扭曲的小脸,看着自己粗糙皲裂、沾满秽物的手…丈夫被剁碎时飞溅的血肉,商队伙计们临死前的惨叫,一路逃亡时啃过的树皮草根…无数画面轰然撞入脑海!
“啊——!”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尖嚎从她喉咙里迸出!
她猛地抱起孩子,紧紧搂在怀里!
滚烫的泪水混着鼻涕,汹涌而出!
她不再压抑,不再麻木!
如同濒死的母兽般,对着空寂的屋子,对着窗外的佛像,对着这吃人的世道,发出最绝望、最悲愤的嘶吼!
“当家的——!你死得好惨啊——!”
“狗日的西夏鞑子——!我咒你们断子绝孙——!”
“儿啊…我的儿…娘…娘一定把你养大!让你…让你给你爹…报仇啊——!”
嘶哑的哭嚎在暮色沉沉的寺院后街回荡,惊起檐下栖鸦。
隔壁院中,正为亡夫诵经超度的一位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