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着客气而疏远的距离。
二十五年的光阴如水般流过。陈太初习惯了父亲身边有刘氏的照料,也习惯了家里多了一个异母弟弟陈守诚。那个曾经窘迫、懦弱,却为了儿子可以卖掉心爱砚台的父亲,终于过上了安稳甚至富足的晚年。然而,命运的波折并未停止。流求的远徙、水土不服、尤其是听闻爱孙陈忠和“葬身火海”的噩耗(虽是谣言),如同一次次重击,彻底摧垮了陈守拙本就不算硬朗的身体。即便回到开德府老家将养,终究是油尽灯枯。今年秋天,那场连绵不绝、寒意沁骨的细雨,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刘氏默默地整理着陈守拙生前的一些旧物,一件半旧的棉袍,几本翻烂的书籍,还有一方后来陈太初为他寻来的、更好的端砚,却再也见不到他伏案写字的身影了。她想起这二十五年的点点滴滴,丈夫的温和,继子的显赫带给这个家的庇护,心中百感交集,泪水无声滑落。陈守诚红着眼圈,看着兄长疲惫而悲伤的侧脸,心中充满了对父亲的怀念和对兄长依赖。
陈太初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怅惘与愧疚。那个给予他这具身体生命、在困顿中默默支撑他、最终却因他掀起的时代波澜而颠沛早逝的老人,永远地闭上了眼睛。他带来的改变,让陈家富甲一方,权倾朝野,却也夺走了父亲本该平静安度的晚年。
炭火发出最后一点微光,随即熄灭,只剩下一堆灰白的余烬。
屋外的风,依旧刮着,卷起地上的纸钱,打着旋儿飞向远方。
一个时代,随着陈守拙的离去,彻底落幕。
而新的故事,仍将在寒风中,
继续书写。
